“够了,朕要看道经了,你们回去吧。”
靖皇满脸写着不耐烦,没心情再跟徐阶这个老朽耗下去,半赶着让他们退下,自己舒服得盘腿吸起乌香膏。
两人出华盖殿时,远远看见那姿容华丽的皇妃,随着娉婷旖旎的宫娥踱步走来。
这正是大端朝最尊贵后妃,靖皇心尖儿上的女人,皇宫无冕之后——严时卿。
此女杏仁脸勾人眼,面如皎月眼含星霜,乌黑云鬓挽着青丝,银牙玉齿樱桃口,朱砂唇色融娇艳,真可称得上玲珑风情婀娜骨,步履颦笑万物春。
她头戴金簪分心和珠钗,身上穿着时兴的牡丹锦绣纹夹衣、祖绿襦裙,随着金步摇的晃动,被前方掌着暖炉的宫女引路前行。
徐阶心说这么一个风韵妩媚的女子,配上靖皇这样的糟老头子,按老话儿说还真是可惜了!
他也就这么想想,旁边的严大人可是贵妃的亲爹,她亲爹都不觉得可惜,这他还能说什么呢。
好歹是皇上的女人,他见严贵妃走到身前,赶紧出口:
“老臣问贵妃娘娘安。”
徐阶和严嵩正欲欠身行礼,被严贵妃叫停:“两位阁老请起,天寒雪大,两位年纪也都不小了,赶紧回去吧。”
“多谢娘娘,望娘娘保重身体。”
身处皇城,即便是血浓于水的亲父女也得避嫌,君臣尊卑规矩在,严嵩也不好说什么贴心话。
今岁入冬,华盖殿里瓜果飘香暖炉心热,可皇城外的京城,却无比严寒。
徐阶和严嵩出了华盖殿,徐阶看向宫墙上积累的银雪,不自觉唉声叹气,照这么下去,京城不知道要饿死多少黎民。
严嵩揣起手腕,嘿嘿一乐:“徐阁老,你看冰天雪地的,我们去丰乐楼叙叙旧,如何?”
徐阶默默点头,做了个请的手势。
两位大人出了宫城,直奔丰乐大酒楼。
徐阶坐在酒楼的雅阁暖间,吃着佐酒小菜,严嵩给他斟满一杯温酒,他此时却无心满桌美食,盯着窗户外来往忙碌的百姓发呆,他们只顾低头为生活奔波,何曾抬头想过人祸将至。
徐阶缓缓开口言语:
“严大人,您和我同为文渊阁学士,也曾饱读圣贤书,深谙孔孟道,你真的忍心看着京城黎民活活饿死。”
“哎,徐阁老言重了,你说这话可是亏心啊,我严嵩不是不懂得心疼黎民,严某人虽是内阁首辅,可是君父如此,我也只能上下调和,与那民间媳妇没什么区别!”
徐阶饮下一杯酒,忙不迭继续说道:“何意?还请严大人细说。”
严嵩找店小二要来两只空酒杯,举起紫砂酒壶,说道:
“上有公婆要侍奉,下有幼儿要抚育,圣真人就好比公婆,百姓和六部便是幼儿,既然津山粮仓走水已是事实,粮食存余就那么多,我这个媳妇,难道还能变出粮米不可,局面已定,不能委屈了君父,那,也就只能苦一苦百姓了。”
“严大人,您跟我绕圈子大可不必,你我都清楚,这不是百姓受苦那么简单,这是要百姓的命,你为什么不让我给圣真人进谏,让圣上下旨彻查粮食涨价,难道是因为你也沆瀣一气屯了粮,打算宰割百姓,囤积居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