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你想说也没机会,这出戏是人恭顺王爷的私戏,平时只有他一个人慢慢欣赏,简直爱如珍宝,演到尽兴处,甚至站起来投掷珍珠玉器叫好,所演者赏赐不绝。
忠顺王爷正在这儿看昆腔呢,身边的随从听见小厮传了话,赶紧一路小跑蹲在太师椅边,嘀咕道:
“千岁爷,善存堂的事料理干净了!”
“可还有疏漏?”
“绝无疏漏,那胡善存的人头都已经挂在城墙示众了,他还能翻出什么浪花。”
恭顺王爷一听这话,脸上的褶子都笑开了,敲了敲桌子,随从赶紧把烟锅子递过去。
此时,戏台上正演到窦娥在京城做大官的父亲,回乡探亲,顺便惩罚恶人为女儿报仇。
可是就在窦娥的大官亲爹替她报仇雪恨后,戏台上突然窜出来更多的地痞无赖,昏官蠹虫,它们齐齐把人围住,你一刀我一剑,把窦娥的亲爹砍得血肉模糊,白布一时变红。
“演得好!演得好!今儿上台的角儿,都重重有赏!”
恭顺王爷恨不得站起来,拿起盘子里的银瓜子,金果子往台上砸,戏台顿时金光灿烂银光闪闪。
一个小小的善存堂,何以搅弄京城粮行风云,若不是有那靠山,断然不敢如此放肆。
今岁冬季京城粮荒一事,坎坷波折,利益牵扯甚广,把敛尸庄的小结巴张长生都牵连在内了。
幸好,京城老百姓虽然前期艰险,后期得以逢凶化吉,家家户户吃上粮食。
善存堂号被朝廷铲除后,原以为会拔出萝卜带出泥,却没想到再也没了下文,朝廷似乎还是有所掣肘,没敢继续深挖下去,若想尽兴,必得把那躲在暗处的蝇营狗苟一股脑全暴晒在光天化日下。
庙堂高远与己无关,还是街坊四邻的事情,他更容易理解,也跟他关系密切。
西牌楼街口,人声鼎沸:
“塌房了!”
“塌房了!”
北方冬季冰雪大,风沙重,再加上房子都是木质结构,年久失修,很容易就被积雪压塌。
但是今天房屋倒塌的位置很特殊,是西牌楼刑场对面,那个十四号敛尸庄。
塌房后铺子里的火炉瞬间把木头点燃,稀里哗啦烧起来,周围的店铺主吓得伸头侧目,就是不敢向前。
张长生刚走出街口,就听到左邻右舍扯着嗓子嚎个没完,一转身立马看到前方房倒屋塌,火焰肆虐,哎嘿嘿,谁家那么倒霉着火了,等等,看方向……是我的敛尸庄着火了?
“塌啦!塌啦!……”
鹦鹉抓着他的肩膀,扑闪着翅膀聒噪鸣叫,张长生心说真想把这损鸟撂进去烤了。
“这可不凑巧,今天我这铺子出了意外,上好的一桌酒席吃不成太可惜了,要不鸟爷你先回去,改日我做东,哥几个再聚聚。”
“那十四爷您赶紧去吧,要是回去晚了,铺子里东西估计烧完了。”
鸟爷看着远处那泼天的火光和浓烟,也感觉到大事不妙,赶紧招招手让他回去。
张长生抱拳回礼,迈着大步朝西牌楼走过去,他靠近街口一看,果然是自己的敛尸庄塌房了,木头也被生好的暖炉给点了。
他虽然惊讶,却感觉到一丝古怪,他的铺子,怎么会无缘无故塌房?
京城房屋市坊相连又大多是木质楼阁,烧起来那可不得了。
张长生的房子一烧,其他店铺也吓得不轻。
世塘戏院的掌柜眼看着敛尸庄塌房起火,戏院的跑堂小厮,吓得阵脚大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