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小故子呆愣立在原地,凝看一眼递到身前的翠玉腰牌,又听公主话中要寻张景泰大人给他看病,一时怀疑自己是在做梦。
“怎的,本宫的话没听到?”见小故子木讷立在原地,秦楼安声音重了些许。
“回公主,奴才听着呢!奴才自己能走。”
小故子躬身颔首将翠玉腰牌小心翼翼接过,他本是不敢承公主如此大的恩,但是腹中一阵一阵的绞痛实在难以忍受。
“既是自己能走,你便去罢,路上当心着些。”
闻言,小故子不胜感激恭恭敬敬行了一礼后便退出了大殿。
秦楼安回身,朱砂恰好将桌案收拾妥当,看着收拾的甚是干净仔细。见此,秦楼安心下轻笑,面上却是不动声色。
又过片刻,朱砂向她行礼后便执了收拾好的碗盏告退。
“花影。”
“主子。”一袭青衫应声而出。
“跟上适才的小太监。”
“是。”
音落,青衫隐去,如一阵风般消失的无影无踪。
如今虽说不可打草惊蛇,但却不能什么都不做。
今晚她将昭阳殿中宫人尽数召集于此,告之他们宫中混有歹人,并将昨晚三具尸身太监的身份亦抖露于他们。
如此一来,如今扮作小喻子等人的杀手必会觉得有暴露之险,然他们如何行动必是听命于他们幕后的主子,敲山震虎之下,他们难保不会向他们的主子请示该继续潜伏于此还是另有计划。
让他们觉得有暴露之患进而行动起来,才能如司马赋及所说——顺藤,摸瓜。
“公主。”
一声清脆女声传来,秦楼安神思回转,见绿绾立于身前,“公主,这是司马将军派人送到府上交给奴婢的,想来将军的意思是要奴婢送给公主。”
秦楼安接过绿绾手中递上来的三张画像,一一阅看后浅笑言道:“要你送给本宫没错,只是这不是司马赋及的意思,而是本宫的意思。”
闻言,绿绾不明所以,但听公主含笑说及司马大将军,不由得胆大调侃了一句,“公主的意思便是大将军的意思,大将军的意思亦是公主的意思,这可就是心有灵犀?”
“嗯?”秦楼安狐疑抬眸,“你什么时候也跟粉黛那丫头学的油嘴滑舌了?且不说我与他绝非心有灵犀,但凡他开开窍儿思悟下本宫的心思,今日下午也不置于险些将本宫气死!”
见自家公主说话之时将手中画像猛然拍在桌上,绿绾心下一怵亦不再打趣。
“公主,今日怎的都不见您与玦太子一起?”
绿绾环顾一周,不曾见月玦身影,她今天好像一直都不曾看见玦太子跟在自家公主左右。
本是心中横着气的秦楼安听闻绿绾此言,顿觉心中气消,一味淡淡哀伤渐起而升,须臾溢出心头,漫上眉头,原是已经一天不曾听见月玦珠玉相撞般的声音了。
犹记昨天她与他赌气跑出掩瑜阁,若是她半路回去看一眼,会不会可救他一命?再不济,他或许还有什么心愿未了可以交托于她,总归是相识一场。
“公主?您怎么了?”
绿绾弯着腰细细看着秦楼安脸面,却见自家公主眼中竟蕴着浓浓哀戚,这是怎么回事?莫非是月玦太子与司马大将军一般,将公主气的抑郁了?
“没事。”秦楼浅笑晏晏,“绿绾,玦太子…他死了。”
“啊?”
绿绾惊疑一声,瞪睁双目中满是不信。若说是公主被月玦太子气的不轻,骂个一声两句也是有可能,可公主断不会如此诅咒人。但月玦太子,怎会死?
见绿绾如此反应,秦楼安知晓她定是不信,其实她自己这般时候了,都还不信月玦已经死了。
白日里她上谏父皇将月玦甍逝之时宣之天下,除了在父皇面前说的那些理由,便是为了让自己信服,那个“白衣锦扇仙之色,腹有乾坤定江山”的神机太子,当真殁了。
秦楼安起身行至昭阳殿殿中轩窗,轻启一条缝便有夜风涌入。
从此处凝望,可见掩瑜阁风灯曳于风中,如琉璃楼上落了星。
可惜,众星拱月,却无月。
绿绾见公主靠于窗边遥遥望着玦太子住处掩瑜阁,面上哀色亦不曾被风吹淡半分,想来是月玦太子当真英年早逝了。
“公主,莫要在这里灌风了,当心着凉。”绿绾凑上前,站于秦楼安身后,“且人死不能复生,公主要节哀才是。”
听闻绿绾相慰,秦楼安浅笑回眸,“本宫没事。本宫恐要在宫中住些日子,府中之事还得靠你与粉黛打点,木江那人,已是难以再信。另外洛城中事也要留意着些,有异动之处定要及时回报于我。”
“是,公主。”
绿绾肃然一声应下,须臾秀眉微蹙,开口言道:“公主,说起洛城异动之事,如今城中倒是有一件人尽皆知的不可思议之事。”
“人尽皆知的不可思议之事?”
秦楼安低眉略思,莫非是今日下午时分,长阳邑黄雀楼前万人空巷便是这件不可思议之事?
“回公主,今日下午谢家二公子在长阳邑黄雀楼前散财济民。”
“谢家二公子?那不就是谢容?”秦楼安言语之际,回身将轩窗阖上,“绿绾,将事情仔细些说来。”
“是。”
绿绾应下后,主仆二人便离了窗朝殿中走去。
若是秦楼安再晚一刻回身关窗,便可见一袭白衣敛月,飒然跃入掩瑜阁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