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绿绾点头,秦楼安娟眉紧蹙,凤目灼灼盯着月玦。见他看她的眸中漾着隐隐得逞的笑,秦楼安心尖一跳——
他这行径,和逼良为娼有何区别?
“虽然不知公主何时答应玦太子,但前几日里,公主也答应臣了,想来公主不曾忘记。”
现在这年头,都喜欢逼人认师?
秦楼安不解,月玦与雪子耽为何突然抽风都要教她医术?
难道是觉得她天赋异禀?
“是吗?”月玦清寒的语气似凝了初秋薄霜,声色间弥着袭袭凉意:“凡事都要讲个先来后到,公主答应玦之时,国师大人还在祁雪山。”
月玦知道雪子耽师出祁雪山?
那他可知晓她与雪子耽的关系?
秦楼安心神一怔,看月玦的目中带了分探究。
雪子耽除了幼年之时跟随师父来过西风洛城,这般多年都隐世于祁雪山,月玦怎会知道?
她将目光转向雪子耽,却见他不以为意,好像月玦知道他的来历,完全是正常之事。
“先来后到固然有理,然可不是万事都能遵循此理。择师需选贤,焉能仅凭公主先答应你一点,便要拜你为师?”
“听国师大人的意思,是说自己的医术高超于玦?”
月玦剑眉微挑,须臾弯腰将秦楼安手中的药方拿过,执于雪子耽眼前。
“国师大人连这等方子都看不晓,竟还敢大言不惭暗指自己高我一筹。你们祁雪山一脉,都这般脸皮厚吗?”
秦楼安凤目半掩,唇角微动。
师父确实与她和雪子耽说过,不吹嘘的徒弟不是好徒弟。
“这方子到底有无用处,你应是比谁都清楚。若让你将这等故弄玄虚的本事教授他人,那可是误人子弟的行径,你不怕遭报应吗?且论医术孰高孰低,只有比试真章,才能分晓。”
“国师大人和一个朝不保夕之人说报应,不是太可笑了吗?且国师大人若想一比真章,玦亦奉陪到底。”
二人剑拔弩张,互不相让,然神色依旧云淡风轻,语气亦是往日般波澜不惊,甚至二人唇角,皆微微勾着一丝浅笑。若不是听得清楚他二人说的话,秦楼安只当他二人在赏雪吟月。
“你们两个,真要一决高下?”
若他二人只是切磋医术,比试比试也不伤大雅。说不定二人还可彼此取长补短,医术愈精,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若是公主能做出选择,确定到底跟谁学,这场比试亦可免了。”
她听得晓雪子耽话中之意,敢情他二人觉得,他们比试之下,谁赢了她就拜谁为师。
秦楼安撇了撇嘴,这事儿怎么也得问问她的意思罢?
现在叫什么事,他二人自作主张就将这事定了?
她有师父,且医术绝妙,高于这二人亦有可能。她不向她亲师父学,在这里被逼着认师?
秦楼安心下叹气,悔不当初。
若让她择一人学习医术,抛开其他不说,无论是跟谁学,她都受益匪浅。纵是有朝一日成为名医圣手,亦不无可能。
然就如先前雪子耽所说,无论他二人谁教授她医术,都是她名义上的师父。
先前月玦曾说要教她之时,她便因此拒绝了。现在她都不知如何制控月玦,若再给他一个师父之名,那他以后不得飘到天上去?
再说雪子耽,她二人本就是同门师兄妹。按理来说雪子耽传授医术于她,无可厚非。然现在二人都在场,她若选择雪子耽,月玦必定觉得她认为雪子耽胜他一筹。
月玦心性绝傲,现下若在她这里矮了别人一头,日后她还如何顺利挖墙脚?
“正如国师大人所言,择师需选贤,然本宫现在还不能确定你二人孰技高一筹,故本宫一时也拿不定主意。不过你二人既是有一较高下之心,本宫倒是有一法子。”
秦楼安看了二人一眼,见二人无甚异议,遂将比试之法说出。
“前些日子本宫母后不幸身中蛊毒,至今未解。玦太子虽将我母后心脉护住,然却无法根治。若是国师大人能将我母后体内蛊虫除去,那便说明国师大人胜玦太子一筹。此点,玦太子无甚异议罢?”
“无有。”月玦浅笑轻语:“若是国师大人能治好皇后娘娘,玦甘愿认输,再不提教授公主医术之事。”
“好,爽快!”
秦楼安拊掌一拍,算了下时辰,此时母后应是还不曾午睡。
“既是如此,那二位随本宫去昭阳殿罢。自我母后身中蛊毒,本宫便在宫中备了药箱,箱中银针等物什儿一应俱全,现下也无需国师大人准备了。”
闻言,雪子耽略略颔首应下,跟于秦楼安身后朝昭阳殿行去。
“玦太子……”
伯玉不知是跟着一同去还是如何。
“你先自行回掩瑜阁。”
月玦递了伯玉一记眼神,伯玉会意,点头应下。
大致一刻功夫,秦楼安带着月玦与雪子耽回了昭阳殿,采桑方侍候皇后用过午膳。
“母后。”
秦楼安微笑着上前朝皇后行了一礼,身后二人亦颔首略躬。
“安儿,适才午膳之时寻不见你的人影,现在……”皇后看着秦楼安身后二人,问道:“现在你带他二人来母后宫中作甚?”
“母后认识国师雪子耽?”
母后识得月玦已不是什么稀奇事,可雪子耽方进宫不久,又与昭阳殿没有往来。可听母后话中意思,分明是认识他的。
“前日里你父皇说,近日宫中来了一位高人,欲让他给母后看病。且说此人如今封为国师,住在宫中。现下这人若不是国师雪子耽,又怎能随意出入宫闱?”
闻言,秦楼安浅笑一声,坐在皇后身旁,说道:“原来父皇早就有让雪子耽为您治病的意思,那如今正好了。绿绾,快去将药箱取来。”
绿绾应下后去了偏殿取药箱,皇后打量了眼雪子耽,又看向秦楼安。
“安儿的意思,今日国师来昭阳殿,是给母后看病的?”
“是啊。”
闻言,皇后摇首苦笑一声:“母后体内这蛊毒,连月玦都束手无策……恐他人,亦无有办法。”
“…母后莫要说丧气话。”
秦楼安敛目,难道在母后眼中,就无人可比得过月玦?
“皇后娘娘无需哀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玦所会不过雕虫小技。国师大人师从雪机子,医术天下独绝,为娘娘治蛊,不在话下。”
“雪机子?你是祁雪山雪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