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容抬了两只手撑在头上,撇头见月玦亦淋在雨中,又分了他一只手。
“既然下雨了,我看咱们还是先下去罢,顺便也找些草席等物,待雨停了再将这女尸抬运下去。”
秦楼安看了眼地上死不瞑目得女子,未几将自己披于外面的衣衫罩在她脸上。做完后她直起身,却见月玦司马赋及与谢容皆甚是奇怪的看着她。
抬手拭掉脸上的雨,秦楼安挑眉看了眼三人,不解道:“你们怎么这样看着我,我脸上的妆容被雨冲花了吗?”未几她反应过来,今日除了两道烟眉,她并未画过妆,“走了。”
秦楼安淡淡撇下一句后,飞身跃下巨石落至院中,正见一和尚从她房中出来,手里承着一方托盘。那和尚见到她后施了一佛礼,秦楼安将他叫着:“这位师父可是给我们送午膳的?”
月玦三人这时亦从巨石上下来,那和尚见身旁兀然从天而降三个人,他身肩一怔应是吓了一跳。抬眸看了月玦三人一眼后,他回道:“小僧空无,奉监寺师伯之命给施主送斋饭。”
“有劳空无师父了。”
秦楼安谢过后,那和尚一礼罢便走进不急不缓的雨幕中。
她不再耽搁,向身前三人略略颔首后便疾行进了屋里。
适才的空无和尚既是奉监寺悟明的命令来给她们送饭,如今她已经确定悟明就是昨晚袭击她的人,又如何放心让母后用他命人送来的斋饭?
秦楼安进入屋中之时,母后已经清醒过来,现下正依靠在床上。采桑在桌旁点了烛灯准备着饭菜,见她进来,搁了碗筷福身向她行了一礼。
“母后,您感觉好些了没有?”
秦楼安朝里走去,见本是浅浅笑着的母后突然长眉紧蹙,甚是紧张的看着她。秦楼安俯眼打量了下自己衣衫,灿灿笑道:“母后,孩儿不碍事,您莫要担心。”
“安儿这是去哪里了?”母后拉过她,见她单薄的衣衫还隐隐湿了,睨了她一眼,“适才母后醒来便没看见你,问过采桑才知你在月玦屋中,现下怎的弄成这副模样?”
“母后,孩儿先换身干净衣衫,一会再将事情告诉你。”
听她如此说,母后又睨了她一眼后沉沉点了点头。
秦楼安命采桑将房门掩阖,从行李中找了身干净衣衫。
换衣服时,她在想要不要将在巨石上发现女尸的事情告诉母后。先前恐惹母后担心,又恐母后因她受伤之事又莫名其妙的责怪月玦,昨晚大殿之事她也不曾告诉母后。
待她将衣服换好之后,采桑也将饭菜送过来,秦楼安将碗筷从她手中接过,她亦随身带了银针,验过无毒之后坐至床缘侍候母后用膳。
适才她想过了,女尸之事既是要将官府光明正大的牵涉进来,那便也无需隐瞒。
她将房顶佛头巨石上谢容发现女尸的事情说出后,母后与端着一盏烛灯走过来的采桑皆是大吃一惊。秦楼安微微侧首,她似是嗅到一股甚是奇异的味道,寻找之下,她看向采桑手中曳曳跳着的烛灯。
昨晚她记得自己守夜时俯在桌子上看了半宿的烛灯,那时靠的那般近都不曾有如此浓郁的味道,现下这灯油怎的有些呛人?
“安儿,你所说的...女尸之事是真的吗?”
秦楼安回神,点点头说道:“千真万确,适才孩儿亦上去看了,确实有一具女尸。玦太子查看过后,发现那女子应是从上面的悬崖上掉下来摔死的。我们本想着将尸体搬运下来,却不想竟下起雨。孩儿觉得那女子有些可怜,便将自己的外衫给了她遮遮雨。”
“寺院中,怎会有女尸呢?”
见母后亦甚是可惜的喃喃道,秦楼安宽慰了几句便侍候母后用膳。微微扫了眼采桑手中的烛灯,秦楼安眸中多了分驳杂。
那厢月玦三人房中亦有僧人前去送饭,然他们却并没有在各自房中用膳,而是寻了提前备在行李中的伞,一同去了一众僧人与金吾卫吃饭的斋堂。
尚安寺的斋堂毗邻东院,比起穷乐寺的斋堂,此处要小的多。此时正值晌午用斋时分,堂中有不少人,然却无一人说话,甚是清净。
他们进入堂中并未惊扰用斋的一众僧人,三人行至金吾卫聚集用膳之处,一众金吾卫皆放下手中碗筷向司马赋及行了一礼。
司马赋及略略抬手示意他们继续用膳,三人寻了处空闲的地方随意坐了。
“公主的猜测不错,若要将一众金吾卫放倒,也便只有在饭菜中下迷药此一计可行。”
月玦淡淡说道,朝一处看着,那里应是斋堂后堂,有不少和尚从那边端了饭菜到堂中用膳,亦有金吾卫从里面执膳出来。
“可今日观此斋堂,寺中僧人与金吾卫所用膳食皆出于一处,想来昨晚亦是这般。既是如此,他们是如何将未掺有迷药与掺迷药的饭菜分别盛给寺中僧人与金吾卫?总不至于,将自己寺中的和尚也迷晕。”
“这还不简单?”
谢容回头朝后堂处看了一眼,说道:“这饭菜看着是从同一个门中端出来的,可却不一定是从同一个锅里做出来的呀。他们定是给寺中僧人单做一锅,给金吾卫另做一锅。”
“那照你的意思,这斋堂后堂做饭的僧人亦有问题?”
“这谁说的准?虽然你说莫要疑神疑鬼草木皆兵,可我看着,这尚安寺是处处透着诡异,或许这些和尚一个好人都没有。”
谢容说着,又兀然想起一件事:“玦,我今早在悬石上发现女尸的时候,还看见后院竹园后还有一处破败的院落,不知是什么去处。”
“破败的院落?”
“那是个不能去的地方。”
兀然响起一声甚是雄厚有力的声音,谢容抬眸看去,只见月玦身后站着一身形魁梧的和尚,脸上,一道甚是狰狞的刀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