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长暗道兀起一声悠扬剑鸣,如啸出幽谷的鹤唳。
秦楼安只觉手中一空,月玦身形如云中游龙一般,手里淬了剑气快如飒风的剑寒光凛冽。白衣翩跹间,身前空见等人顿时倒地哀嚎。
厉剑走偏锋,劲风裹着雪莲香拂起她鬓边墨丝,月玦身形一转贴着她的腰身瞬息而过。秦楼安回头看去,除了捧着扇子愣站在原地的采桑,身后围着他们的人尽数倒地哭嚎。
凝着月玦修挺如竹的脊背,因动武他扬起的墨发衣袂方缓缓落下,血珠顺着三尺长剑低落泥土染了一滩绛红,秦楼安只觉眉心突突直跳。
月玦将剑执于眼前,淡淡看了一眼,当啷一声,那剑便如废铁一般被弃之于地。
采桑一双杏目惊骇地瞪着月玦,脚下抱屈着身子的众人哀嚎声此起彼伏。
眼前人并未要他们的命,可适才她眼花缭乱间,地上这些人的手肘脚踝就开了几道口子,恐一身功夫便这样废了。
“你...”采桑颤抖着声音说话不利索,“你怎么会如此厉害的剑法?”
她不敢相信,他们得到的消息分明是说月玦身中恨无绝乃强弩之末,随身的一把玉骨扇也不过是徒有虚招的花架子。现下玉骨扇在她手里,他竟还有如此精妙的剑法,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秦楼安双眉紧蹙望着月玦,采桑适才问的问题也是她想问他的。
她自幼习武便是以剑作兵器,自然能看出适才他的剑是精妙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且适才他的几招几势,竟与她和雪子耽的剑术同宗同源,只不过她还未曾练到这般炉火纯青的地步。
月玦并未理会采桑,转身迎上一双清澈的凤眸。
四目相接对望了片刻,月玦看出眼前人心中疑问,简单解释了一句:“习武之初我本练剑,只因后来误伤一人,自此便弃剑代之以扇。至于我适才这套剑法,乃是我母后所教。”
闻言,秦楼安小眉峰蹙的欲高,只因误伤一人便弃了如此精妙的剑法?此举无异于子期死而伯牙摔琴绝弦,这是什么愚蠢之行?
不慎恰当的说,她竟觉得月玦有些暴殄天物,弃剑代扇无异于前功尽弃从头再来,月玦竟也当真割舍得下。
不过思及他所言他适才的剑法是他母后所教,秦楼安心中便明了些许。先前月玦便说过雪凰皇后与雪城有些渊源,现在看来这渊源还不浅,只是为何从来不曾听师父说起过?她在雪城之时,也从未听城中人说起雪凰这个名字,莫不是这其中有什么隐情?
月玦已过去查看杨昭的伤势,秦楼安突然觉得先前她夜入掩瑜阁试探他简直就是自取其辱,月玦分明就是趁机戏耍她故意让她难堪,根本没对她动真格的。
幸好,他现在是自己人。
“将月玦的东西还过来。”
秦楼安逼近采桑,她猛然自月玦身上撤回视线看过来,又低头看了眼手中的玉骨扇,不由得攥得更紧。见她虽往后倒退着,然眼神却不像适才那么害怕,秦楼安知道她定是觉得母后与粉黛在他们手中便有恃无恐。
月玦蹲在杨昭身前侧首看着替他讨还东西的人,抬手试了下微弯唇角的嫣红将杨昭身上的伤简单包扎。
“东西是不可能还给你们的。”采桑摇摇玉骨扇突然笑的得意,“公主还不知道罢,这扇子还有大用处呢。我们还要用月玦的东西,将司马赋及和谢容引到这里来。”
包扎着伤口的手兀然一顿,月玦站起身踱步走向采桑。这次采桑终于得了眼前人正眼相看,只是那双眼中的寒意却让她脊背一亮寒毛倒竖,像是困在了冰窟窿里。
“如此说司马赋及和谢容并没有和你一起被抓?”秦楼安问道,她一直以为司马赋及与谢容也被困在暗道中,只是逃脱时与月玦走散了。
“没有,不过比起我们,他二人要更糟糕一些。”
“更糟糕?”秦楼安有些不敢相信,“袭击东院的到底是什么人,竟能让司马赋及和谢容陷入糟糕之境?”
“一个以青铜面具遮脸的玄衣人,我应是见过。”月玦言罢朝采桑走去,“这等伎俩用一次便够了,再多用便是蠢。将玉骨扇还来,再放在你手里恐沾的污秽便再也洗刷不掉了。”
“我若是不给又怎样,你可会杀了我?”
采桑仰视着月玦轻哼,“你说的对,这等伎俩只能用一次,再用我们这暗道就要有暴露之险。想要抓司马赋及必须要另谋良策,所以这扇子倒是可以还给你。不过我还是那句话,杀了她,杀了暻姳公主我们就是自己人。”
采桑逼着自己挺直着胸膛,可说话的声音还是忍不住隐隐打颤。
“你可别忘了,在你随我们进这地道之前可是吞服了我们的蛊种,算算时辰,现在蛊虫已经开始在你体内苏醒,何况适才你还动了内力。如果不想死就把地上的剑捡起来,杀了她!”
蛊种?
秦楼安凑上前一把抓了月玦的手腕,虽然她对医术不甚精通,但依然能感觉到现在月玦的脉象乱作一团,千万缕真气在体内横冲直撞。
若非靠着他雄厚的内力压制,现下恐已经脉尽断暴毙而亡,他是真的强弩之末....
现下他竟还中了蛊,蛊与毒并不一样,恨无绝可否压制?秦楼安凝着月玦愈加苍白的脸说不出话,现在恐怕他脸恨无绝都要压不住了,谈何压制蛊毒....
抓在他手腕的手被他抬手推下,他蹲身将地上血迹未干的三尺长剑捡起。秦楼安看着冲着自己闪着寒光的剑尖微微张了张口,却发不出声,他是要动手杀她了吗?
月玦指背抿了把唇角,一道灼目的腥红抹在苍白的脸上,像是沾染了女儿家朱红的口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