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热腾腾的猪肝白粥入腹,又加上月玦房中燃得正旺的两处火盆,秦楼安顿觉身上暖意上涌。粉黛拿出锦帕递给她擦拭了唇角后,又接过她解下来的厚实披风。
谢容将药碗拿过来时看见了她脖子上的齿痕,又回头看了眼月玦露出个很是狡黠的笑。秦楼安知道他肯定是误会了什么,又后悔自己出门前没将脖子里的齿痕包扎起来。
“这是司马赋及送给我的药,不仅能止痛消肿,还能祛疤淡痕。我这男儿家倒是不在意这些小伤小疤,只是公主千金之躯若留了疤就好比美玉有了瑕疵,干脆便送给公主吧。”
谢容从袖中拿出一枚金封白玉瓶放到她身前桌子上,秦楼安不知这谢家二公子为何突然对她热络起来,又是送粥又是送药。
按理来说因为她险些将他师兄月玦害死,他不应该记恨她才是吗?
见她未收只盯着桌子上的药瓶看,谢容摸着自己肩上伤口说道:“公主放心,本公子已经亲身试过了,敷用了三天我这肩膀上的伤口就愈合的差不多了,十分管用。”
“既然如此,那我便恭敬不如从命了,谢过谢二公子的好意。”
秦楼安起身道谢,谢容摆摆手一副不必客气的样子。
单看这玲珑剔透的白玉瓶以及这用细若纤毫的金丝织就的瓶封,便知这药定非凡品。如何看这都像是他们谢家该有的奢侈东西,怎会是司马赋及相送?司马赋及有如此高的品味吗?
秦楼安看向月玦,想到他左臂上纵横狰狞的伤疤,他应该更需要这瓶中的药。见谢容在床头旁的柜子中翻找着什么,她将药放进袖中收起来,总不好当着人家的面借花献佛。
“找到了。”谢容从柜子里拿出一个青灰色葛布的小包袱,走过来递给她,“这是从采桑身上搜出来的,公主且看看是不是你的东西。”
粉黛上前接过,打开后发现正是采桑从她身上搜走的银针、银簪、锦帕以及那枚锈迹斑斑的腰带扣。单就其他东西丢了便丢了,只是这腰带扣事关重大,她还有些事待确认。
秦楼安点头应下,将东西收好后又朝谢容道了声谢。既然她的东西都找回来了,月玦身上携带之物应该也拿回来了吧。不过他压制恨无绝的解药,以前她怎么不曾在他身上见过?
突然想到什么,秦楼安开口问道:“谢容公子,不知杨昭将军现下怎么样了?”
月玦从悟慧手中将他救下简单包扎了后她便再没见过杨昭,若不是他将人引开让她找到关押一众女子的暗室,想来也不可能恰巧碰到月玦,他也算救了她的命。
谢容似是没想到她已知空严的底细,遂看向月玦,听他也过问杨昭的下落后才说道:“杨昭将军身负重伤,幸得无妄大师相救才捡回一条命,现在正在大师的竹林里养着。”
又是无妄,秦楼安愈发不明白他为何突然之间频频出手相救,这其中到底有何隐情?
虽然她如此想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或许无妄大师如此做也只因佛心向善,可他前后态度变化之大又不得不让她多心。难道母后粉黛以及杨昭,都是他所谓的有佛缘之人?
“容,扶我一把,我想去看看杨昭兄。”
杨昭兄?秦楼安看向抬臂欲起身的月玦,虽然已知杨昭出身东景杨国公一脉,身份地位非比寻常,只是没想到月玦竟也敬称他一声兄长。不过想来也是,暗道中杨昭曾言她的鞭子与月瑾有得一比,应是月玦月瑾自小便亲近的心腹。令她没想到的是,月瑾竟然也会鞭。
“你身上的伤比起杨昭好不到哪里去,连床都下不了还要去看人家?”对于月玦伸向他的胳臂谢容置之不理,抱着膀子不去看他:“不扶,有本事自己爬起来。”
月玦怔了怔后垂下手来,如今他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谢容瞥了他一眼有些想妥协,但到底还是把心一横坚决不肯去扶他。
秦楼安知道谢容如此做也是为了月玦好,遂说道:“暗道中我曾蒙杨将军多次相救,既然现在玦太子身子不便,不如便由我先代玦太子去看望杨将军吧。”
粉黛闻言心里表示反对,现下公主自己的身子都还虚弱着呢。
谢容听了自然觉得非常合适,欣快道:“既然如此那便有劳公主了,然公主也要多休息才是。待你们两个身子好些,咱们也能紧快下山,这尚安寺中没什么油水,我这都瘦了一圈。”
谢容比划着自己的腰抱怨,秦楼安瞥了他一眼。
没想到这谢家二公子不仅相貌温柔的如女子一般,这腰肢看上去也是纤细柔软的很。然到底是男子,挺拔的腰身比起女儿家的柳腰还是多了几分硬朗。
月玦轻咳了几声,秦楼安回过神来,告辞后便带着粉黛出了禅房朝竹林走去。
谢容见房中只剩他与月玦两人,顿时跨过火盆一下侧躺在了月玦身旁,单手支脑笑着看着他。见谢容看他的神情有些莫名其妙,月玦又轻咳几声偏过头去:“是有什么话要说吗?”
“当然有!”谢容又往月玦身旁靠了靠,隔着棉被往他锁骨位置上指了指,“这里是怎么回事,就没什么要解释的吗?可别说是蚊子咬的,大冬天又是暗道里,我可不信。”
何况蚊子也根本不会咬他。
月玦偏过头来看了眼谢容指着的地方,看着他笑也笑了笑:“并非你想的那样,事出有急也是迫不得已,何况也并未发生什么。”
“迫不得已?你若是不愿意又有何人能强迫你?至于并未发生什么一句,听上去倒是你觉得很可惜?来来,再让我瞧瞧公主给你种的红梅!”
“...别闹。”
谢容拉扯着棉被却被月玦死死抓住,见他剑眉紧蹙不肯松手,谢容轻笑几声作罢,从怀中掏出一本书平坦的放在月玦胸前拍了拍。
“不给看便不给看好了,真小气。喏,这是我下山买药之时从府中给你带的,这可是本公子的珍藏。先前你答应送我一坛牡丹花下酒,我便将此物作为回礼送给你。”
月玦看了眼笑得一脸神秘的谢容,总觉得压在自己身上的这书并不是什么好书。抬手拿起一观,书封是烫金的行书小字——春宫十二卷——诗集或是词谱吗?
“既如此,那我便收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