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些声,公主在房里睡下了。”
“啊?”伯玉一惊,将手中黑伞竖在门上,公主睡在这里和他无甚关系,便小声说其他事:“玦太子,今日下午公主派人吩咐我去搬抬了好些桌椅案架,现在已放在偏房中了,明日便能摆设到您房里。”
“应是不必抬进来了。”见伯玉惊讶,月玦看向凤栖院的方向说道:“公主说让你我收拾一番,明日便搬进流光院,只怕是还得将偏房中新搬过来的东西重新搬出去。”
“这...”
公主怎么朝令夕改啊,伯玉心里疑惑,嘴上却不敢说。公主是闲着没事让他们这些人搬桌椅板凳玩吗?这还真是巧了,今晚搬过来的桌椅等物,还当真是从流光院里抬出来的,明日竟然又要搬回去。
“那...既然这样,我就先回去收拾东西了,玦太子有什么要收拾的也只管留到明日,待公主醒来走了,我再来帮您收拾。”
月玦点点头,伯玉撑伞走进雨中,却听院门被梆梆扣响,他招呼了一声“就来”,忙跑去开门,竟见是公主身边的丫鬟粉黛。
粉黛撑着一把伞,肩头衣摆都有些湿了,可抱在怀里的貂裘披风却还十分干爽。
进了院门后,她见月玦正好站在房门处,便一路啪嗒踩着雨水小跑过去,“玦太子,公主入夜时分便来寻您了,不知现在公主可还在您这里?”
公主来祈慕院不让她跟着,反正是见玦太子,她也放心。可这都下雨了还不见公主回去,她担心便抱了一件披风过来找。
“在房里。”
闻言,粉黛一颗悬着的心放下,可却又听月玦说道:“不过现在公主已经睡下了,再叫她起来恐是不妥,何况夜里风雨凉,此时回凤栖院也不妥。”
粉黛惊讶之余听明白了月玦的意思,那不就是说公主今晚睡在祈慕院吗?
可...可这样合适吗?祈慕院院小房少,玦太子又要睡哪,总不能与公主同处一室吧?而且...二人之间不会已经发生了什么吧?
粉黛犯难,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虽然她觉得公主宿在祈慕院确实于礼不合,可刚才玦太子说的也是实话。
“且进来吧。”
粉黛正想着要进去看看自家公主现在如何了,便听月玦及时雨一般的一句。她收伞交给伯玉,踢了踢鞋上沾带的湿泥进了屋。
屋里烛光十分柔和温馨,让她看了心里一暖,轻手轻脚走到床边,看见秦楼安果然安安稳稳的睡着,她又将怀里的披风盖到棉被上。
粉黛转身悄悄打量了眼月玦,见他衣衫整洁,进了屋便坐到书案旁看着东西。她心里暗骂自己一声龌龊,她怎么能觉得公主会与玦太子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呢!
“玦太子,既然公主已经睡着了,那奴婢便先告退了,待明日天亮后,奴婢再来接公主。”
“不妨事,如果你不放心,也可留在这里守着她。”
“不了,不了,奴婢放心,放心的。”
粉黛连连摆手,听月玦不再说话,便自己退出房去。伯玉在门口给她撑开伞,见她是自己一人,便一同撑伞送她回去。
看完最后一封折子后,月玦看了眼床,见秦楼安不知何时已翻身睡到了里侧。
轻吹灭了灯后,月玦叠臂作枕,伏在书案上阖了眼,然却难以入眠,大概是窗外夜雨声扰人吧。
又过了片刻,月玦直起腰身,听着嘀嗒雨声静默失神——他是睡床?还是不睡床?
睡?不睡?
不睡?睡?
睡。
师父曾言,从心而动,他要睡床。
经过一番艰苦斗争,月玦站起身轻缓走到床边,昏暗中可见秦楼安身形依旧安卧在床里侧,外面床沿好像本来就是留给他的。
想到这里,月玦和衣躺下,听着耳畔不远处的浅浅喘息声,这好像比夜雨更让人难以安眠。微微偏头朝里侧看了看,大抵是时候要温习一下年少时背诵的清心经了。
子夜时分,淅沥的冬雨渐渐停了,虽然不大,却极其寒冷。夜深人静,公主府上下熄灯,燃在院中彻夜照明的庭燎也已被水浇灭凉透,阖府内外一片黑暗。
凤栖院湿漉漉的院墙后,两道几不可见的身影猫着腰神神秘秘的摸着墙走,时不时轻轻敲上一敲。未几,走在前头的人摆了摆手示意后面的人停下,“就是这里了。”
闷在遮面黑巾里的声音低沉沙哑,走在后面的人靠着墙根蹲下,忍不住打着哈欠抱怨:“二伯,这大半夜你不睡觉,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少废话!”
看木长泾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木江想狠狠拧他一把,又恐他叫出声惊动了人,便抬脚不轻不重的踢了他腿一脚。
“想活命就赶紧扒,一会天亮了,就什么都做不了了!以后都不会再有这样的好机会了!”
木江说着,已将墙皮扣下一块,立刻便露出一个黑黝黝的洞。
木长泾不情愿的凑过来,看见洞时大吃了一惊,这里怎么还有这么大一个洞?
这处墙洞本是木江身为管家查看院子时偶然发现的,大概有海碗碗口粗细,当时他拨了银两记了账后着人补墙,为了剩下几个钱捞点油水,他给了泥工小厮一点钱,叫他简单糊层墙皮看不出来糊弄过去就得了。
“二伯,咱们就算要活命,逃跑也是朝府外跑啊,您这挖凤栖院的墙角是做甚?这不是往里赶着送死吗?”
“你小子知道什么?跟我一块扒!”
面巾下的木江露出个阴险歹毒的笑,既然公主待他不义,那也怪不得他不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