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一下变得沉重,对于楚妖,秦楼安知之不多。可看得出来,他并非如她想的那般只是个冷血无情的月卫,而是个有血有肉鲜活的人。
最重要的,还是他对月玦是真心好,这从他对他的称呼便能听得出来。
太子与玦太子,一字之差,却差之千里。
称月玦为玦太子,大多数人只是客套,有些人甚至还带着些许讥讽之意。而太子却不同,那是臣子对储君的称谓。
何况楚妖昨日里还帮了她与父皇的忙,所以现在他要离去,且去西南依旧是为了西风,秦楼安心里竟也生出些不舍之意。
“我送你。”
月玦静默片刻后,抬手拍了拍楚妖的肩膀,楚妖笑笑,反拍了拍他的手。
“不用送,古话都说了,送君千里终须一别,还不如不送呢。再说了,你是君,我是臣...”
“废话真多。”
月玦打断楚妖,拢了拢身上的衣服看向秦楼安,她知道他想说什么,于是说道:“我与你一起去送送楚...楚公子。”
“这可是夫唱妇随?”楚妖揶揄一句,也不好再拂了二人的好意,“既然公主如此热情,那我便将真实姓名告诉公主,楚广平,公主记好了。”
楚广平?秦楼安心思微动琢磨着这个名字。
“你这么爱胡说八道,我就算是想忘也忘不了了。不过,十八红粉巷广平楼背后真正的主人,竟然是你,不愧是银弓月卫啊。”
楚广平笑着点头行下,便回了住处拿行李。
秦楼安命人为她与月玦准备了披风,片刻后,三人在公主府门前会面,而后一同直奔城西而去。
一路上秦楼安得知,楚广平早在城西郊外的驿站里备好了马匹。
二人将他送出城门后,他便让他们回去。看着他一身红衣卷在风沙里,背对着他们洒脱挥手,秦楼安启口,淡淡道了声:“保重。”
直到看到他牵了马匹翻身上马,轻呵一声策马而驰,一身红衣招摇如火,渐渐远去直到看不见身影,二人才转身并肩,回了城中。
“累吗?要不要给你寻辆马车?”
秦楼安见他面色不是很好,停下脚步问道。月玦侧目看了她一眼,竟伸手摸了摸她的发髻,“不累,我很行的,没那么虚弱。”
“我..我没有那个意思的,我又不知道...”
“嗯,如果有机会,公主会知道的。”
“大庭广众大白天,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啊!”
“我在说,我想坐实城中关于你我的传言。”
城中关于她和他的传言?秦楼安偏头看向他,难道是代衡所说,关于他二人之间暗中媾合之事?
“真是个伪君子啊。”秦楼安抬手,隔着披风往他臂上拧了一把,“亏你昨日在灵堂还理直气壮指责代衡坏我清誉,敢情你自己就是这么想的。”
月玦闻言浑不在意,倒是捂着自己被拧的胳膊皱眉叫疼。秦楼安知道他这纯粹是在扮可怜,适才她那一下,连他的皮都没碰到,索性不去管他。
“公主下手好重,胳膊好痛。”
听着耳边委屈十足的抱怨,秦楼安攥紧了袖口,瞥眼竟见他抬着自己的胳膊要给她看,一双眼又如那晚她戳穿他假死时那般,无辜无害又可怜。
罢了——秦楼安拉过他给他揉了两把。
二人一路说笑打闹,回公主府的路一下子似乎变得短暂。回府后,秦楼安带他去了流光院看新住处,与她的凤栖院仅有一墙之隔。
此时皇宫朝龙殿中,秦昊高坐上首未去上朝。
他料到今日若去上朝,必有依附于代衡的众臣为他求情,干脆罢朝一日。且所有关于为瑁王求情的奏折一律斥回,连同上奏的臣子一并罚俸三月。
朱红色的殿门被推开,雪子耽与太医院院首张景泰一前一后进来。
“微臣张景泰参见皇上,皇上万岁。”
张景泰跪地叩拜,雪子耽微微颔首。
“平身吧。”秦昊靠坐在龙椅上,说道:“张景泰,太医院的药库中,可有血灵芝这味药材?”
雪子耽闻言微敛的紫瞳兀然睁开看向上首,刚从地上爬起来的张景泰当即愣住。
自从上次他不解秦楼安的药方后,便回去好生温习了平生所学,自认已无方不知,无药不识。可如今,竟然又冒出个血灵芝?这是什么东西?
“呃...皇上,微臣从未听说过此物。不知此物是何物,可是药材?”
“庸才!”
“庸...庸才?”
听秦昊沉声一哼,张景泰当即反应过来这是皇上骂他是个庸才。
“回皇上,微臣才疏学浅见识浅短,实在是不知皇上所说血灵芝是何物啊!药材库的入账记录微臣都会过问,若微臣没记错,药材库也无此物。”
秦昊甚是厌烦得瞥了张景泰一眼,看向雪子耽:“子耽,你可曾听说过血灵芝?”
“天地至宝血灵芝,臣有耳闻。”
秦昊双眼一亮,离了椅背坐正了身,问道:“那子耽可知,到何处可寻血灵芝?”
雪子耽沉默片刻,反问道:“不知皇上为何突然要寻血灵芝?”
秦昊一怔,摆摆手示意张景泰退下,一时朝龙殿中唯有他与雪子耽佑德三人。
“不瞒子耽,月玦答应了朕帮朕除掉代衡,然他身中恨无绝时日不多,朕答应了他,帮他寻血灵芝解毒。”
雪子耽闻言默然,秦昊见他难得皱眉,似乎是在想着什么,又问道:“怎么,莫不是子耽觉得有何不妥之处?还是这血灵芝,根本不存于世?”
“血灵芝,如今就在臣手上。”
“什么?”
秦昊大吃一惊,又知眼前人不会说谎,所以血灵芝必是在他手上无疑。
“然臣,并不能交给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