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柳惜颜刚要往后退两步,却一下子惊呼一声向前倾去,不偏不倚正好扑在雪子耽怀里。一股好闻的茶香顿时扑鼻,清幽中又透着一股极致的奢靡。
对于突然扑进他怀中,现在伏在他腿上的柳惜颜,雪子耽未曾闪躲也未曾帮扶,甚至连脸上寡淡的神情都丝毫未变。
静静的坐着,如一尊雕塑。
柳惜颜痛苦得抚着自己的腿弯,像是才察觉到摔到雪子耽身上一般,忙惊慌失措的抬头看去,正对上那双平静空无的瞳...
竟然是紫色的?
虽然震惊,然也只是一刹那的功夫,柳惜颜紧蹙了柳眉,眼中已噙了泪花。
“国..国师大人,民女不是故意的。只因民女曾被人打伤了腿,至今都还没好全,适才一时站不稳,才...才不慎摔到您身上...”
柳惜颜咬着朱唇,挣扎着努力起身,可刚半站起来,又再次摔进雪子耽怀里。
比之上次,这次她摔的位置就更好了,双手正伏在了他胸口上。
“国师大人..对不起,民女实在是起不来...”
雪子耽以前虽然未涉世俗,然却并非不知世俗,他不囿世俗,不计较世俗,但绝非是傻子。
看着他身上的人默默泣泪,且已有几滴滴落到他衣衫上,雪子耽干净的紫瞳静瑟了片刻。
“闹够了吗?”
冰冷无温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柳惜颜猛然一僵。还不待她有什么动作,坐着的人已要站起,下一瞬她失去倚靠跌落到地上。
“还能走吗?”
额头磕到石凳上,柳惜颜正揉着额,闻言又是一惊。虽然雪子耽的声音依旧平淡冷静,然这句话岂不是在关心她吗?
柳惜颜心下一喜,伏在地上偏头看去,正见雪子耽清峻的背影。
“国师大人...民女勉强能走。”
“那就随我进宫面见皇上。”
“面...面见皇上?”柳惜颜一颗心猛然一缩。
“自己做过什么事,就说什么事。”雪子耽回过身来,淡淡扫了眼地上的人,“明白吗?”
明白,她瞬间明白过来,这是雪子耽让她当着皇上的面承认自己下毒杀人。
不,不要,如果这样她就必死无疑了...
她还不想死,她不要死!
“国师大人,民女也是受人蛊惑啊,民女也是被骗的啊!求求国师大人不要带民女见皇上,民女..民女还不想死,求国师大人放民女一命吧!”
柳惜颜跪在地上仰面看着雪子耽,她从金陵到洛城,短短几月之间受尽了苦楚,她不能就这样稀里糊涂的死,“我不能就这样死..不能...”
“我自己的命我都做不了主,又何谈他人...”
良久,沉浸在悲伤中的柳惜颜突然听到有人梦呓一般虚无飘渺的说话声。当她抬起头时,却见那袭紫衣已缓缓踱进正堂,阖上了门。
堂堂国师大人,一句话就可左右千万人生死,怎会连自己的命都做不了主?
不过他是什么意思,不逼她进宫见皇上了吗?
秦楼安醒来时,天已经大亮了。
她偏头看向里侧,月瑾还蜷缩在被窝里睡着,脸颊泛着饱满又艳丽的绯红,如芙蓉花般娇艳。
应该是这几日在洛城中玩累了,昨晚又睡的晚,现在放松下来,她还指不定哪会醒呢。
秦楼安也未曾叫她,自己穿戴好后,拿了昨天带回来的那本谢家账簿,去了流光院。
她到院里时,正见月玦与虞世南在脂玉玲珑棋上厮杀。说是厮杀,其实是月玦对虞世南虐杀。
“太子殿下,我输了。”
虞世南放下手中的棋子,无奈说道:“我心甘...情愿将菜谱交给太子就是了。”
“这就对了。”月玦甚是开怀的笑了笑。
“虽那菜谱是你虞家之物,有不可外传的规矩。然你与瑾儿成婚已是板上钉钉,如此我们便是一家人,你将菜谱交给我,也不算坏了规矩。”
昨天月瑾与秦楼安比试输了,按照赌约,虞世南应该将菜谱交给月玦。
但见他还有些不服气,今日月玦便再给他一次机会。如果下棋赢了他,就可以将昨日赌约作废。
这样的机会对虞世南来说,其实就和没有一样,必输无疑的结局。不过适才听太子那么说,他突然又觉得甚有道理。
从怀中将菜谱拿出来递给月玦,只是他依旧不明白,太子殿下什么时候对庖厨之事感兴趣了?
秦楼安走近,月玦正翻看着新到手的菜谱。
分明是他诓骗人家的东西,竟还说的那么冠冕堂皇,甚至逼人家心甘情愿,真是天下唯他一人。
虞世南看见她后,站起身将凳子让给她。只是他见月瑾未曾和她一起来,神情不解中带着担忧。
“你放心,瑾儿她在房中安然睡着呢。”
被她看穿心思,虞世南一怔后点了点头。
“太子殿下,我去看看早膳准备的如何了。”
“好。”虞世南很有眼力见的出去后,月玦看向秦楼安,示意她坐下。
“公主看看我得到了什么好东西。”
“能是什么好东西?你就这样骗你妹夫的菜谱?”秦楼安白他一眼,将手中的账簿递给他。
“虽然不知道你菜谱能不能看得懂,但是这个,你可否看得明白?”
二人将书一交换,秦楼安翻着菜谱,月玦看起账簿。其实她只是做做样子,实际上是一直在悄悄观察着月玦看账簿时的神情...笑得很从容。
“是不是皇上答应公主,只要我能帮他清算谢家的财产,他就可以将血灵芝送给我?”
“你...你怎么知道的?”她还什么都没有说呢,“那你到底能不能看得懂?”
月玦随手将账簿放到一边,分着棋盘上的棋子,“公主,谢家的账簿看不看都一样。就算看的通透,也不过是一个数,这个数又不值钱。”
“一个...数?”秦楼安将账簿拿过来,翻看了几页:“那你的意思是,就算核查清楚了账簿,知道谢家有多少财产,也得不到?”
“正是此意。且要核查账簿,皆要账财相对,两者比照印证。不然这账簿记多记少皆可随意胡诌乱造,算清楚了又有何用?谢家到底几斤几两,谁又能说清楚呢?”
秦楼安看着他从容淡定的将黑白棋子一一分开,完全不把她手中的账簿当作救命的稻草。
不过...他如此说应该是能看得懂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