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中所有未雨绸缪的对策在这一刻全部打乱,心中一团乱麻狠狠的狡缠,将她的心勒紧又割裂成千万片。
不要,不行,不能,月玦不可以死。
“怎的,听到代衡要反,公主这是吓到了?”
任凭他故意打趣笑讽,秦楼安亦无动于衷。
月玦知道她心中在想什么,见一贯的招式不好用了,双手反握住她的手。
“公主莫要乱想,我既能夜观天象知西风运势,自然也知自己大限几何。我与恨无绝周旋如此久,乃命硬之人。”
秦楼安混乱的思绪兀然一荡,如被一把锋利的剑豁然劈开,露出一片清明,“命硬之人,那你的意思是说你不会那么轻易死,对不对?”
秦楼安眼睛一眨不眨得盯着他,看着他笑着点头。尽管他隐藏的很好,可他眼眸深处的那丝无奈与苦涩,还是深深刺痛了她的心。
纵是命再硬的人,亦逃不过死亡,他不会轻易死,可是苦苦挣扎十年之久,早已不是轻易。
月瑾的突如其来,绝非没有理由,她是不是也觉得她皇兄命不久矣,所以才不远万里奔赴而来?
“公主若将一切都往坏处想,只能将自己折磨的形瘦神销,同样也折磨我。如今还未到山重水复的无路之境,我且放达自信,公主焉能不信我?”
秦楼安强忍下心头的酸涩,咬紧了牙关,沉沉点头,“我信,我信你这个祸害,定能活千年。”
月玦低低笑着,看向紧紧交握在一起的手。
“那我这个祸害,可就要一直祸害公主了。只不过千年太久,我只争与公主偕老百年。”
本就强行忍住的酸涩在这一瞬无阻无拦的喷薄而上,眼泪不争气的一涌而出。
她起身,扑到他身上紧紧抱着他。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月玦被她猛得一扑,怔一下后拍拍她的肩,推开她一些让她坐到他腿上,小指勾了她小指。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秦楼安从上而下凝视着他的脸,未几单手搂着他的脖子,低头在他唇上落下一吻,吸了吸鼻子说道:“这是昨天欠你的,现在弥补给你...”
月玦反手抚着她的头摁向他的脸,亲了亲她的鼻尖,“公主欠我的,可不止这些。”
想到昨晚月瑾说他心慕她多年,如此算来,她欠他的倒还真不止这些,“谁...谁让你偷偷喜欢我那么久的?竟然还不告诉我...你活该!”
“嗯?这是谁在胡说八道,我可没有喜欢公主哦。”月玦笑着拉下秦楼安捏着他耳垂的手,却听外面传来一阵铜铃般的笑声。
“皇兄,你就死鸭子嘴硬好了。若不是这次我来西风是轻车简行,定要将你画的那几箱子画带来给公主嫂嫂好好看看,看看你从小就惦记人家。”
月瑾说着冲月玦扮了个鬼脸,见身后虞世南亦带着人将早膳送来,秦楼安恶狠狠瞪了眼月玦后从他腿上站起来。
“我当是谁,原来是瑾儿你啊。起的如此晚,莫不是昨晚说我的坏话说了太多的缘故?”
“可不是嘛。”月瑾大大方方的承认,“所以皇兄你那点小心思,我早就已经对公主嫂嫂和盘托出了,你就不用再在嫂嫂面前装清心寡欲了。”
听月瑾甚是无情的将月玦的伪装撕破,秦楼安忍不住笑了笑,一旁虞世南也只装作没听到一般让人布置好饭菜。
月玦一时无话可说,无奈笑了笑。
“罢罢,拿你无法,吃饭吧。也不知是谁给你的通关路引,让你从龙阳跑到洛城来揭我的老底。”
“自然是月琛哥哥了,是他找到了我。”
提到月琛,秦楼安便见虞世南的面色骤然变得严肃起来,月玦虽然无甚反应,只是眼神微闪间透漏出几分令人难以捉摸的意味。
月琛此人,秦楼安还是知道的,景宣帝之子,也是现在东景的太子。且听说其母本是景宣帝还是王爷之时,王府中的一个婢女。
却没想到一夜承欢,竟然生下一个儿子。
更没想到这个出身卑微又名不见经传的儿子,竟然在景宣帝称帝之后被立为太子。
不过月琛虽被立为太子,然却远不如月玦这个曾经的神机太子名动天下,她也仅是有些耳闻。对于月琛,是何性情有何才干,她是丝毫不知。
“公主,月琛...月琛太子他可有为难你?”
虞世南额上有一道疤,这在秦楼安第一次看见他时便注意到了。但这非但没有影响他俊俏的脸,反而给这少年添了几分厚重的成熟之感。
可现在这个带着几分成熟的少年,正甚是紧张担忧的看着月瑾。
“为难我?月琛哥哥怎么会为难我?是他让三石找到我,还给我造了假身份,又给了我路引,若不然,我怎么可能出得了东景?”
虞世南闻言,神情并没有放松半分,转而看向一旁的月玦。
“莫要多想,先吃饭吧。”
月玦淡淡说了一句后,便率先落了座。
一时之间,屋里的气氛有些怪异。
秦楼安大体能猜到是怎么回事,景宣帝夺了扶天皇帝的皇位,月琛虽不是直接,可算到底也是抢了月玦的太子之位。且景宣帝必定对月玦月瑾兄妹二人忌讳颇深,恨不得斩草除根。
月琛身为太子,怎会对月瑾这般好?
难道说,他就当真不怕有一天月玦会将他的太子之位抢回去?
秦楼安看向喝着白粥的月玦,昨晚她还在思索他在东景到底是个怎样的存在,能在景宣帝的屠刀下活到现在,他绝对有属于自己隐秘的势力。
杨昭杨家?
虞世南虞家?
或者是楚广平等银弓月卫?
月玦在东景绝非孤立无援,即是如此,月琛这个太子当得岂非如坐针毡如履薄冰,他焉能放心月玦与月瑾留在世上?
想到这里,秦楼安自嘲的笑了笑,现在她连自己西风的事都应对不来,竟还有心思去捉摸东景的事,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