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曲之人额头身上皆冒出一层热汗,反应过来后,一片鼓掌叫好声在华清宫中彻然响起。
“好!好啊!”
秦昊亦忍不住拊掌叫好,“真是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呢!乐府令丞公孙瓒何在?”
坐在极为靠后又在末尾的公孙瓒闻言,擦了把额头上的汗急忙跑出来,跪身磕头行礼。
“卑职在!”
秦昊甚是满意地点点头,说道:“此次岁宴的乐曲你安排的不错,朕要重重赏赐你。不知你的乐府中是何时出了这样的人才?朕以前怎么从来没听过这般高妙的琴瑟之声?”
公孙瓒抬起头来,既想谢恩领赏又不敢,因为按照他的安排...根本就没有琴瑟和鸣这一出啊..他根本不知道弹琴的人是谁啊...这要他怎么回皇上啊!
看公孙瓒焦灼的紧皱着一张脸,秦楼安便知此曲绝非他的手笔。
只是月玦不是说弹箜篌吗?怎么鼓起瑟来了?
还鼓的如此好,完全不比他的琴差到哪里去。
秦楼安抿着嘴,一股自鸣得意之感油然而生,又甚是不服气地想,这天下怎么会有万事皆通之人呢?有什么是他不会的啊?
此时珠帘后面,易容的谢荀淡淡笑着,看向同样易容的月玦。
“没想到玦太子对瑟亦如此精通,能与玦太子琴瑟和鸣一曲,实乃荀之幸也。”
月玦修长的手无力地垂搭在足有五十根弦的锦瑟上,低垂着头甚是虚弱地轻笑一声。
“谢家主既觉与我同奏是幸事,又何故突然间处处压制我?”
“我亦不想如此做啊,可又一时没忍住啊。”
谢荀一手抱着琴站起身,笑嘻嘻地朝月玦身边挪了挪,另一手抓着他的胳膊将他拉起来,正了脸色往他耳边贴了贴。
“想活命,就莫要暴露我的身份。”
谢荀说完又将他上下打量一眼,目光停在他抓着他肩膀的手上,笑了笑。
“亏得你身量不重。”
“适才弹琴鼓瑟的两位乐师在何处啊,随老奴出来吧,皇上要重重有赏呢!”
月玦不解谢荀为何突然说起他身量之事,尚未来得及问,便见佑德走进珠帘来寻人。
只因公孙瓒不敢无功受赏,秦昊便叫佑德直接将弹琴鼓瑟的乐师给他找来,谢荀闻言当即应下,拉扯着月玦走到正殿上。
秦楼安看清那二个皆穿着乐府乐师宫服的人,她能认出哪个是月玦,至于他旁边那个,既不是谢荀的本来面目,亦不是他曾易容过的魏曷面目。
然给她的感觉,他分明就是谢荀,这天下除了他,恐也无人能与月玦琴瑟争鸣。
只是她想不明白,谢荀为何如此胆大行事,竟然还敢大摇大摆的到这岁宴上来?
真以为他换张脸她就认不出他了吗?
另一件让她想不通的事,那就是月玦与谢荀为何突然间比斗琴瑟?
转眼间二人已站到秦昊下首,略俯身行了个礼,好在秦昊心情愉悦又颇为欣赏这二人,亦未计较他两个不曾行跪拜大礼。
“你们二人适才所奏之曲,叫朕如闻仙乐,只觉心耳清明!不知适才你二人,是谁弹琴,又是谁鼓瑟?各自报上姓名来,朕要重重有赏!”
月玦与谢荀倏然对视一眼,像是彼此谦让,谁也不肯先报姓名。这落在秦楼安眼里,分明就是两只狐狸还没想好该如何欺君。
“回陛下,卑职何尉,乃乐府琴师,便是适才弹琴之人。”
秦昊闻言点点头,又看向一旁月玦。
“那你便是刚才的鼓瑟之人了,适才朕听你二人虽是合奏,却有争鸣之势。起先瑟声虽然一直被琴声所压制,然最后却突然间如金龙一般冲破桎梏反败为胜,真是绝妙,绝妙啊!”
秦昊哈哈一笑,亦未再深究鼓瑟人的姓名,示意佑德取两个酒觞来,他亲自斟满酒。
“听你二人琴瑟之声,朕突有一悟。这人亦如适才这琴一般,纵是先前再自鸣得意,也不见得能笑到最后!与其如此,还不如尽早收敛顺服于瑟,省得最后为瑟压制,落得个销声匿迹尸骨无存的下场!来,此为朕亲斟的美酒,赏给你们二人了!”
秦楼安看向她父皇,适才这番话是警告代衡趁早收敛臣服于他,不过她看代衡那副不屑的神情,只怕他明知她父皇语中警醒之意,却仍要行谋反之举。
不过,现在她父皇又要赐酒,月玦要怎么办?
谢荀痛快接过佑德承在托盘中的一杯酒后一饮而尽,月玦扫了眼剩下一杯,略颔首说道:“回皇上,卑职不要酒,卑职想换一件赏赐。”
“哦?”
秦昊还是第一次见对于赏赐还敢和他讨价还价的人,他饶有兴趣地笑道:“那你想要什么?”
“血....”
“啊——”
女子尖锐的声音伴随着碗盏破碎的声音兀然响起,众人齐刷刷朝后看去,只见一众妃嫔皆惊惶满面的站起来瑟缩在一边,纷纷颤抖着手指着某处。
“妍皇贵妃…”
秦昊离席走向代朝颜所在的席位,只见她人已瘫倒在地上,口中黑血直流。
听到妍皇贵妃,代衡越过众人急冲冲挤进来,看到地上面色青黑的代朝颜,“这是怎么回事?还不快传太医!太医!”
秦昊愣了愣,挥挥手示意佑德去寻,而后叫道:“雪国师,且过来给贵妃娘娘瞧瞧。”
雪子耽闻言颔首上前,蹲下身看了眼抱扶在秦昊怀中的代朝颜,伸手搭了她的脉。
对于突如其来的状况,秦楼安也有些不明所以,难道谢荀这次要害的人是代朝颜?
代朝颜什么时候也身中蛊毒了吗?
雪子耽把脉的手如被烫了一样猛得缩回,一双紫瞳极不平静。
“中毒,恨无绝之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