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楼安话刚说完,张襄手执玉珪侧身一步出来。
“陛下,公主身为女子,公主府便是闺阁所在,邀请诸位大臣前往,知晓真相者自然知道公主与诸位大臣是在议政,可不明其中内情的万千世人,难保不作他想。如此非但让天下人嘲笑我西风文武百官竟到女子闺中议政,而且还会有损公主清誉,故而老臣以为,公主适才之言不可取。”
“张丞相适才所言有理,暻姳不可胡闹。”
“陛下适才叫我什么?”
秦楼安回头看向秦夜轩,见他面露诧异,显然已经意识到这世间已再无暻姳。
“我想陛下与张丞相都忘了,如今我已不是暻姳公主,而是西风的摄政王,自然有摄政之权,那诸位到我王府议事,又有何不妥之处?正所谓身正不怕影斜,本王与诸位大臣清清白白议政,又何惧世人眼光?”
秦楼安俯视扫了殿下群臣一周,最后看向面色黑沉的张襄。
“不过张丞相适才说的也有道理,虽然本王不怕他人非议,但如果诸位大臣介意的话,我们大可到城中某处风雅所在议事。”
秦楼安想了想,又道:“前一阵本王见城中新建的白鹤楼就甚是不错,另外也可邀玦太子一同前往,反正皇上也早已数次邀他参与西风朝政,恰好这几日来诸位大臣亦与他格外交好。如此一来诸位大臣便可与玦太子同堂议政,岂不美哉?”
果然听到月玦,殿下站着的众臣中很多人皆是目光一闪,大有动容之色。
不得不说,短短几日的功夫,月玦就已凭借自己的才能,将这群人蛊惑的不轻。
与神机太子同堂议政,对他们而言大抵是件值得骄傲的事,何况他们还能在谈完正事之后,请求月玦满足他们一些个人的私欲。
见殿下群臣似有动摇,秦夜轩双目逐渐染上阴鸷的戾气。
他请月玦进殿议事,又怎么会是真心实意?
不过是为了稳住他,恐他因站于殿外听政心生不满而将秘密捅出来。他不识抬举屡次三番拒绝他倒也罢了,竟还在下朝时与群臣私交,为秦楼安拉拢人脉收买人心。
这几日听张襄说起此事,他还未想好应对之策,今日秦楼安竟然就开始利用此事,引诱朝中群臣与她私下议政,这无无疑于国有二君,如此一来又将他这个皇帝至于何地?
秦夜轩缓缓站起身,盯着秦楼安挺直的脊背缓缓迈下一层殿阶,忽然正对着他的大殿殿外,一道逆光而站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他视线里。
顿时,秦夜轩即将再下一层殿阶的脚僵硬地收回,到嘴边的话又十分艰难的咽下去。
殿门外站着的那道身影,在逆光中只可见镀有金边的身形轮廓,可即使看不清那人的脸,秦夜轩也认出那人是谁。
月玦静静站在那里,分明就在大殿外,可看起来是那么的虚幻那么的遥不可及,就如同远在云端的旭日,现在只是撒下金光惠顾人间一遭,再眨眼就会归去不见。
可这道光是秦楼安的光,并不是他秦夜轩的。
这几日月玦从未踏入紫阳殿半步,甚至都不曾正眼看过他,今日他突然出现在殿外正中央,势必是听到适才秦楼安所说的话,现在站出来无非就是威胁他,逼着他同意秦楼安以这样的方式摄政,不然他就要将秦夜曦秦夜渊死于非命的真相,当朝公之于众。
不可以这样。
绝不能如此。
秦夜轩双拳紧攥,眼神扎在身前站着的秦楼安身上,他从未觉得他这个妹妹,竟然如此碍眼又碍事,只让他想除之而后快。
“适才皇妹所说,不知皇兄意下如何?”
秦楼安突然转过身来,秦夜轩才意识到适才自己险些失态,抬眸看了眼殿外的月玦,他深知若没有确切的证据,月玦绝不敢以此事威胁他。
如今,他不得不暂且妥协。
“就……依皇妹适才所言。”
低哑阴沉的声音几乎是从紧咬的牙缝儿里挤出来的,秦楼安看着已转身走向龙椅的秦夜轩,心里不知是何滋味。
适才她身后汹涌而来的那股杀意,是那么的明显,那么的纯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