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万不可!”
周吉连忙吼道:“此战可以说是宁远之战的先锋之战,其胜利直接关系着我军于后续之战中的军心士气。你是本战指挥,怎可亲自涉险?还是我去吧!”
“我也去!”
杨国柱拍了拍敦实的胸膛,以一个无比豪迈的姿态站了出来,大声嘶吼。
然而这份豪迈,立刻便被一道沧桑的声音,稳稳地压制了下去:“你们这些娃娃,若论逃跑,谁能比得过我们这些老狗呢?
我们的老兄弟赵老狗为了掩护兄弟,已经用死战证明了自己,也洗刷了自己的懦弱之名。接下来,该轮到我们了。”
风雪之中,三道微驼的身影默默地站了出来,在被风吹得不住摇摆的明灯之下,显得飘渺不定。
众人定睛看去,正是在宁远所有老兵之中,都称得上是老油条的“王马张赵”。
然而老赵已死,如今已只剩下三人了。
黄重真跳下残垣,伸手与三双沧桑而又温暖的青年老手握在一起,以无比郑重的语气说道:“三位老哥,明金之战才刚刚步入一个极其关键的转折点。
一定要留着老命亲自参与宁远之战,看看我关宁之军是怎样在袁帅的统帅之下,取得宁远大捷的!”
“关宁之军?宁远大捷?好!好啊!”四目交对,黄重真诚挚而又充满活力的眼神,让三个妄自菲薄的老兵,重新生出了无限的希望。
这样的希望很快就传递到了身边人的身上,并且一传十十传百。
众人相互鼓励相互打气,五百余宁远精锐斥候的求胜之心与必胜信念,越来越强,风雪难掩。
第三日夜,包括那些轮岗警戒的侦察兵在内,全都得到了充分的休息和体能补充。
第四日白天,黄重真带着大伙儿演练战术,熟悉战场,尤其是对每一个机关的位置所在,务必熟记于心。
让他欣喜的是,这些糙汉们虽然没什么文化,对于战斗的领悟却十分敏锐,对于所谓的战术演练,几乎一教就会,也很快就熟悉了将要执行的战术。
对于那些机关的位置,走了几遍之后,就算没有完全牢记,腿部肌肉也形成了一定的记忆,轻易不会出错。
晚上,风雪终于再次暂时地停歇了下来。
黄重真非常感恩老天爷帮的这个忙,于是将除了岗哨警戒之外,还派了侦骑四出,以防极善隐藏又极擅夜袭的卡伦骑兵,骤然来袭。
但他对敌人的战略重视,这一次却显得略微多余了。
被奴酋寄予了厚望的卡伦哨探,不知是这些年来懈怠了,还是太过傲慢自负的缘故,竟等到第五日中午的时候,才姗姗推进至黑山附近,并且是成规模的。
三支响箭飞上半空绽放出三朵刺耳的火花之后,三个老兵便像三条老狗一般,策马往老锦州狂奔而来。
既被吓了一大跳,又自知显露行踪了的卡伦哨探们,则在伯涛大额真的率领之下,将他们追赶得狼奔豕突,连舌头都伸出来了。
也幸好,黄重真将包括大黑马在内的三匹最为神骏的战马,都交给了他三人。
这才使得他们在被敌人追进一箭之地前,终于于飞奔之中跃下战马,就地一串狼狈无比的翻滚之后,就沿着狭窄崎岖的通道,溜进了老锦州的废墟堆里。
看着三匹减轻了负重的战马,瞬间就顺着老锦州城的断壁残垣跑得没影了,一马当先却连三个大明斥候都追不上的伯涛大额真,顿时气得勃然大怒。
他想都没想的就将马鞭往前一指,吼道:“冲进去!将那三只老狗抓出来!”
整整两个牛录的卡伦哨探,自然是不可能一股脑儿地涌进一座断壁残垣、瓦砾成堆的废墟之城里的。
只见五名强壮的哨探矫健地跃下战马,在雪地里短暂奔跑的时候嚣张地嘶吼了几声,就由昔日的镇北门,快速地钻进了锦州老城之中。
在一向以少胜多的女真兵眼中,由五个勇士去抓三只明军老狗,已经很给面子了,他们也确实强悍,刚进老城的时候的确是势如破竹。
亏得城里既无鸡又没狗,否则绝对是一阵鸡飞狗跳。
然而很快,便只听见五声或凄厉至极,或极其不甘的怒吼,几乎没有间隙地传至城外,然后便再也没有了声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