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带着不悔经过白初玥身边,对微微垂首的白初玥客气道:
“有劳太子妃,去给皇上诊病了。”
“皇后客气,这是初玥该做的。”白初玥也客客气气道。
这寝殿看似只有皇上一人在龙榻上,但白初玥能听出龙榻床底和附近的柜子里还有这屋顶,都藏着隐卫,细听呼吸,有三十人之多。
难怪他敢连近身内侍都遣出去,是因为有那么多的守护者。
若自己要刺杀皇上,近在咫尺,这些隐卫又能否及时救驾?
此刻将要见到皇上,白初玥想起皇上以凤凰亭以及亲人的性命要挟她,要她自绝,她几乎就死于非命,对皇上的怨恨也随之而来。
这皇上拥有天下,坐拥江山却还不知足!
白初玥起身向皇上龙榻缓缓走去,嘴里不疾不徐的念道:
终日奔波只为饥,
方才一饱便思衣,
衣食两般皆具足,
又思娇柔美貌妻,
娶得美妻生下子,
恨无田地少根基,
买到田园多广阔,
又思出门少马骑,
槽头栓了骡和马,
又思无官被人欺,
一品当朝为宰相,
还想山河夺帝基,
心满意足为天子,
又想长生不老期,
一旦求得长生药,
再跟上帝论高低,
不足不足不知足,
人生人生若奈何,
若要世人心满足,
除非南柯一梦兮!
王九凤幼年,家道中落,贫困潦倒,却凭着俊朗的外表,得娶贤妻龙氏,凭借妻子家族支持,乱世出英雄,让他杀出一条血路,成为大东荒霸主,却也因忌惮妻子外戚的势力,找借口屠杀妻子和其外戚九族。
白初玥念尽对王九凤一生的评价,说他人心不足,每一字一句都送进皇上耳朵里。
皇上又惊又怒:“大胆白初玥,你竟敢胡言乱语?!”
“我白初玥就敢胡言乱语!皇上卸磨杀驴,兔死狗烹,屠戮功臣,人心不足蛇吞象,得了皇位坐拥江山却还想长生不老,你罔顾天下百姓疾苦,滥杀无辜,杀妻灭子,你的病,就是你的报应!”
皇上闻言,气得眼冒金星,几乎吐血,隔着轻纱帷幔,看着一袭白披风的白初玥,几乎是咬牙切齿喝道:
“白初玥,你可知道你这太子妃,得来不易!若非蛟儿非你不娶,以你的身份,别说是太子妃了,甚至连做太子的奴仆都没资格!你,你你你,你竟然敢如此大逆不道?!”
“哼!我才不稀罕什么太子妃!”白初玥不屑道,“若非你是王蛟之父,不悔的爷爷,我才懒得来管你的死活呢!”
这个自以为是的王九凤,自己不用去看,光听他说话就知道中气不足,命不久矣了。
这边还求着自己给他治病呢,还如此不可一世!
就不怕自己一个不高兴,把他给治死?
但自己都要带儿子离开大东荒了,何必再呈一时口舌之快。
皇上即便是有求于白初玥,还是无法忍受白初玥的辱骂。
挣扎着靠起上半身,有气无力的喝道:
“来啊,让朕瞧瞧,你到底有何出色之处,令蛟儿对你神魂颠倒!”
白初玥手一挥,将帷幔拉开,丝毫不惧的看着眼前脸色灰暗的皇上。
皇上霍然看见出现在面前的白初玥,似被雷击,整个人吓得剧烈一震,几乎往后倒栽。
白初玥见他如此惊骇的表情,也不禁一惊,这皇上和皇后当初一样,看见她都像活见鬼那般。
皇上惊愕后,随即又惊又喜,也不顾自己体弱,一掀被褥,急急的走下龙榻,扑向白初玥。
白初玥以为皇上要对她不利,“咻”的一下子腾身退后几步,皇上扑了个空,扑倒地上。
藏在暗处的隐者见皇上没喊救驾,也就不敢出来打扰。
皇上跌倒地上,仰头看着白初玥,几乎是喜极而泣,激动的道:
“沉香……我的爱妃,是你!竟然是你回来了?你可知这些年,朕对你是如何思念啊!”
白初玥闻言全身一震,看着眼前激动的皇上,郑重道:
“皇上,你看清楚了,我是白、初、玥!”
白初玥最后自报姓名,是一字一顿的。
“……白初玥?”皇上定定看着她,慢慢摇头,“不,不不,你是圣女沉香,是朕的香妃,朕知道,是爱妃回来了,对不对?”
“什么香妃臭妃的,我是如假包换的白初玥,当初被你逼得几乎自绝的白初玥!”白初玥居高临下看着皇上,冷冷道,“你要是想你的香妃,思忆成疾,见个人都以为是你的香妃,我可就不奉陪了。”
“你不是沉香,不是我的香妃?”皇上不可置信的看着白初玥,“可你与沉香为何长得一模一样?”
“这世间上相似的人多了去,就像百里虎威和王蛟,难道他们是同一个人吗?”白初玥冷冰冰道。
皇上看着冷厉得几乎不近人情的白初玥,慢慢摇摇头,擦擦眼泪,失望道:
“你确实不是香妃,她那么柔软,比你温柔多了。”
“是啊,她若非柔软,又怎会被你屠族灭国!”白初玥还是不友善的厉着皇上。
皇上虽然不把她当香妃了,却也不再计较白初玥对他的不敬,对她的态度也比之前来了个大转变,温言道:
“玥儿,我是个病人,你可否把我扶起来?”
“哼!狼一下子变成了羊,你的肚子里,不会又想打什么坏水吧?”
白初玥略为犹豫才扶他起来。
即便他打什么坏水,她也不怕。
即便他寝殿有那么多隐卫,皇上就在眼前,他们再出手也没自己出手快。
皇上被她扶起来,还是紧紧的盯着她看。
“你要是不想死,就躺好了,我为你诊脉。”
白初玥依然对皇上没有好脸色,语气也大不敬,她自行医以来,还没如此对待过病人。
白初玥语气虽然不友善,皇上却似乎不敢发怒,乖乖的躺好,还是充满疑惑的盯着白初玥。
白初玥给他诊脉,眉宇倏然轻蹙,随即拿银针扎进他骨髓里,轻轻钻了钻,再拔出银针,嗅了嗅味道。
“你可是感觉骨头又痒又痛,里面像有千万只蚂蚁在啃食骨髓?”
皇上一时似失魂落魄,白初玥又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没好气的问一声:
“哎!没听见我问话吗?”
皇上回过神来,有些神思恍惚的问:“你,你问什么?”
“我问你,是不是感觉骨头又痒又痛,里面像有千万只蚂蚁在啃食骨髓?”
白初玥没好气的重复一遍方才的问话。
“对,对对对,玥儿果不负神医之名。”
皇上拼命的点点头,开始佩服白初玥的医术,还充满了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