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便是大灰熊的过去了，至少，这是我所知道的，他的过去。”衣青看着祁奇，灼灼目光中包含着期待：“听完这些，你又是否能给我一些新的线索？或者是你的想法？”

此时的他，在见证了少年可怕的眼光心机后，也不再将之当作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孩，而是一个能给自己寻找线索，发现问题的魔头。

祁奇沉默着，脑海中那个一脸笑容的男子的脸庞，随着明灭难定的炉火闪烁着，忽明忽暗。

“奇儿？”衣青有些奇怪，又唤了他一声。

“啊？”少年这才回过神来，思索了一下后，道：“禽兽叔叔，对于巴图神庙在草原上的影响力，您知道多少？”

“神庙么？”衣青沉吟了一会：“那是草原数千年以来，无论经历何其险境，都颜色不变的圣地，是草原上无可替代的领导者，至少在草原上绝大多数的子民心中，是这么认为的。”

“但是那些大部族，以及草原上的大国不同，他们有强大的实力和眼界，能看到神庙信仰色彩之外的，凡俗中人看不到的真相，对于神庙，其实并不算太过敬畏，甚至于视之为大敌，因为神庙的存在，使他们无法成为真正的领导者，只能仰人鼻息，如履薄冰地寻求生路。”

“那也就是说，类似于布尔珂这样的大势力，其实与神庙并不一心？”祁奇追问道，眼神明亮。

“或许族中有亲近神庙的人存在，但也是为了免起事端，用和平的方式寻求生机，本质上并不是一路人。”衣青有些奇怪：“这又有什么问题么？”

“有！有很大的问题。”祁奇猛地站起来，在毡房中来回踱步：“当日，那狼妖袭击巴穆时，我将它击杀后，接着它遗留下来的炽寻灯前去追踪，可却在半路上，遇到了一个实力惊人的大高手，在我的感官中，若是泥丸宫未开，绝不能像他那般，强到让我看不到活命的希望，若不是千钧一发之际，我用黑锅脸大叔的护身符拦住了他，恐怕此时，我已经死得透透的。”

“后来我前去查看，发现他所用的，是一种化身法相类的手段，似乎要依靠杀戮，依靠无数生命的精血才能练就的手段。”

“这种手段虽然不算十分珍稀，可要依靠杀戮才能练就的，却是屈指可数了，草原上最为出名强大的，似乎来自与神庙？”衣青想了想，道：“可这和布尔珂又有什么关系？”

“关系很大。”祁奇道：“根据那狼妖所说，追杀我的这个人便是布尔珂的高手。”

“哦？”衣青动容道：“千真万确？”

“不能保证。“祁奇道：”可毕竟能够在草原上生存下来的妖孽，多少都是有些本事在身上的，他们有自己的眼光，做出的判断也自有道理。”

“继续。”衣青点点头：“你说的的确有道理。”

“本来我对之还知之不详，可就在今日早晨，我与蛇妖交手时，却再一次看到了那种手段。“少年激动着：“那的的确确，是属于神庙的手段，名为大殓血魔书。”

“大殓血魔书！”衣青脸色骤变，“呼”的一声站起来：“有没有证据？”

“当然。”祁奇连连点头，从小乾坤镯中掏出那本铁书，交给衣青。

衣青拿在手中，仔细地翻看着，越看脸色越发凝重：“错不了，这的确是大殓血魔书的手笔，暴虐天的手笔。”

“那就是说，我们是不是可以怀疑，布尔珂中，其实隐藏着来自于神庙的人，或者与神庙是合作关系，或者他，根本便是神庙的卧底？”祁奇的双眼中，难掩激动的光芒：“当年陷害大灰熊叔叔，逼得他父子反目，背负罪名远走他乡的，其实便是他？”

“有可能，的确有可能。”衣青愣了许久，吐出一口浊气后，才终于开口，看着少年的目光满是震惊：“你的确是个大魔头。”

“不过就算有所怀疑，我们又怎么知道，那个人是谁？”

“这个…”祁奇灿烂一笑：“我下午去当日追杀我的那人和黑锅脸大叔交手的地方看过了，根据我的判断，他的那一项法相手段，应该是被黑锅脸大叔给破解了。”

“我看蛇妖的状况，它在剥离法相之后，便立即受了重伤，近乎断命，虽然开辟泥丸宫的高手手段无数，不是我能揣测的，可法相被破，总不可能一点事情都没有吧？”

“有道理！”衣青双眼一亮：“若是能想个办法，查清布尔珂的高手中，有谁这几日受了重伤，那自然也有把握查清那人的身份了。”

“奇儿啊奇儿，看不出来你还真是个智将，这些年大鱼大肉的，没白养活你！”衣青真心夸赞着。

少年羞涩地挠挠头，小脸涨得通红。

“接下来便交给我吧，你插手不了，安心养伤就是”衣青笑眯眯地将铁书交还给他：“还有四天，便是布尔珂秋猎祭典的时候了，你可前往不要错过，毕竟那是你如今，唯一可以混进布尔珂的机会了。”

“你不是一直不同意我趟这摊浑水的么，怎么现在改主意了？”祁奇奇怪道。

“这些日子来，我也想了很多，其实你来趟这摊浑水，并非是找死，相反，还是有很大作用的。”不知道是否是错觉，在祁奇的眼中，衣青神秘的笑容下，竟然隐藏着一丝歉意：“比如这次，你不就给了我一个老大的惊喜么？”

“好了，我时间宝贵，就不和你继续说下去了，你好好养伤，我走了。”衣青潇洒转身，很快化作一阵清风，消散在毡房之中。

他来的快，去时也难寻踪迹，若非身上已然恢复大半的伤势，祁奇找不到一丝毫他来过的证据。

“奇儿，对不住了。”衣青站在月光下，一座孤绝高峰之上，默默眺望着远方通明的灯火，千仞寒风掠过他修长的身躯，掀起他垂下的长发：“可我必须这么做，只靠我一个人的话，终究，是救不了大灰熊的。”

“在这世上，只要还有人不希望你死，你，便有帮我的能力。”

他的心中，不知为何生出一丝悲凉，就仿佛在这千仞高峰之上，那阵阵寒风，寒冷了他的身体，与心…

“也不知道，衣青大叔的手段，到底是什么？”祁奇双手枕在脑后，躺在床上思索着：“不知道能不能将那人逼出来？”

这般想着想着，他不自觉，渐渐有了困意，双眼沉重，很快便走入了梦乡。

依旧是赤红色的世界，一轮红日悬空，耀目的光芒重重叠叠，交汇作一篇高深莫测的文章，文字间闪烁着红光，在空中漂浮着。

少年坐在文章之下，仔细参悟着其中的道理智慧，不多时已然入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