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人摇头:“不是,待产的孕妇也不是我们要找的。”
顾倾城顿足:“你们——你们考虑问题真是僵化!婴儿没降生,孕妇会去任何地方,谁说她非要留在这个医院里?你们的情报来源有误,刻舟求剑,缘木求鱼,焉能成功?”
我与顾倾城的观点相似,但又有所不同,因为两人很肯定地说过一个情况,朽玉上师料定婴儿会在此地出现,那就不会错。
藏密高手的计算手段十分复杂,不是《易经》,却与《易经》中的精密算法不相上下。
既然朽玉上师说婴儿会出现,那就八九不离十,不会偏离真相太多。出现现在这种不见孕妇、不见婴儿的原因,也许在于某一环节出了小错。
两个中年人对视了一眼,再看看顾倾城,同时缓缓摇头,对她所说,并不完全信服。
我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转身走到窗前,凝视着楼前沉寂的停车场。这种情况下,冒然推出某个结论是不恰当的,只有深思熟虑,才能抓到稍纵即逝的线索。
“婴儿应该在这里,我也感觉到了。时间……一定是时间契合上出了问题,导致朽玉上师料定的婴儿成了永不出现的‘戈多’。等下去,再等下去,事情一定有转机……”我暂时摒除了明水袖断臂带来的困扰,缓缓吐纳,镇定心神,把注意力全都放在妖不花和婴儿的问题上。
蓦地,医院门口闯入一辆白色的越野车。通过大门口减速带时,车子毫不减速,四轮弹起半尺多高,呼啸着驶向大楼正门。
随着惊天动地的刹车声,车子两只前轮爬上了台阶,头高尾低停住。
接下来,车门并不是“推”开的,而是被人由里面一脚踹开,哐的一声,飞出十几步远,砸在左侧水泥立柱上。
一条灰色的影子跃出车子,凌空一翻,到了车子右侧。
当影子站定时,我看清了那是一名高大健壮的男子,长发蜷曲,飘在肩上,满脸都是浓密的络腮胡须。
这一次,他开车门的手法更是令人瞠目结舌,根本不碰门把手,而是双手同时切入车门铁皮之内,发力一扯,车门就被硬生生地拽了下来。
“不要怕,到医院了,来,我抱你进去——”男人行事彪悍,但弯下腰来对着车内说话时,声音却是低沉温柔之极。
顾倾城与我并肩而立,从头到尾,清晰看到这一幕。
“铁骨柔情,有柔有刚,是条好汉!”顾倾城脱口称赞。
那大汉上半身探进车内,稍后便抱了一个女人出来。那女人柔弱无力,双手在大汉颈后环绕,身上的长袍一直拖曳至地。
“啊,是……一名孕妇!”顾倾城再次低呼,双手抓住了窗棂。
毫无疑问,那女子的腹部高高隆起,把一领肥大之极的长袍都撑起来,非但是孕妇,而且看大汉行事如此急促,她绝对临盆在即。
我没有轻举妄动,毕竟这里是妇产科,无论如何,那大汉都要将孕妇抱到这里来。
“清空那里,把他们拖走!”我疾声吩咐。
五秒钟内,我们四人一起动手,把昏倒在地的保安们拖到侧面的步行梯门外,顺手将扔在地上的警棍、叉子扔到护士站的沙发底下。
刚刚做完这一切,那大汉便飞步而至。
他的身高约有一米八十,身上穿着质地极好的灰色大衣,脚下则是一双黑色鳄鱼皮的鞋子。飞奔之际,他的长发飞扬起来,露出如夏夜朗星般的一双眼睛,眼神凌厉机警,却又充满了凛然不可侵犯的神威。
“医生呢?医生在哪里?我女人要生了,马上出来,为她接生……”大汉叫着,脚下不停,奔向右前方的产房。
顾倾城反应极快,早就在大汉刚出现时,撞开了医生休息室的门。同一时间,我在伏案酣睡的两名护士头顶百会穴上屈指连弹,令她们快速清醒过来。
两名值班医生加上两名护士立刻组成了医疗小组,打开产房大门,引导大汉进去。
“是她吗?”顾倾城向我手里的照片瞥了一眼。
大汉经过我身边时,我的目光始终都盯在孕妇的脸上。她虽然紧闭着眼,两腮的肌肉因牙关紧要而虬结变形,头发被汗水濡湿半横在额前……犹然如此,我还是准确地判断出,她就是妖不花,也正是朽玉上师要找的人。
我没有回答,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无论孕妇肚子里怀着怎样的婴儿,她都是无罪的。这当口,哪怕她的职业身份是杀人越货的女魔头,是国际贩毒集团女大鳄,是中东战场上的女匪首——只要进了产房,就只有一个名字,孕妇。
任何时候,任何场合,孕妇和婴儿都需要被尊重、被保护,这一条即使在联合国的交战规定中都明确标注过。
“不要妄动,不要轻举妄动。”我低声叮嘱。
保安被袭后,医院方面并没有后续措施,似乎值班人员并未发现这里的异常状况。
向外看,街道、大门、停车场也都完全正常,没有后援,没有警讯。
这是很不正常的,过度平静的表面之下,一定酝酿着某种天雷炸裂般的突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