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明显,他不但用语言威胁我,也准确地发现了我、顾倾城、明水袖之间的关系。他停留在那里,摆明了是要用明水袖作为人质逼我就范。
“我朋友怎样了?”既然大家打明牌,我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
“缝合已经完成,还在输血。你不用担心,医生们都很尽力。他们都是好人,好人必须有好报,而不是为了救人而受牵连。放心吧,你走了,我会好好看着他们,一分一秒都不离开,直到解决产房里的事。”那声音回答。
我向外走,笔直出了走廊,站在院子里。
院中站满了人,但个个都如鬼魅傀儡一般,一声不出。
我没有回望产房那边的窗户,而是径直向外走,出了医院的大门。不出我所料,保安室里的两名黑衣保安趴在桌上一动不动,墙上的监控屏幕则一片雪花,没有任何图像。
大医院中的手术室都是有三至四个出入口的,以方便医生、护士或者特殊身份的病人出入。
我从大门口右拐,弯腰穿过一大片半人高的冬青树丛,迅速接近医院的西侧角门。
那扇铁栅栏门只有两米高、一米宽,只在开饭时间打开,供医院工作人员外出买饭使用。
现在,栅栏门锁着,内外寂静,连个人影都没有。
我翻身越过栅栏门,弯着腰直行,到了大楼背后的暗影里。再走几步,便到了产房的后门。
那后门位于平地上去十几层台阶的地方,门口上方搭着白色的遮雨棚,十分容易辨认。
我刚到台阶下,那扇蓝色的防盗门就无声地向外推开,顾倾城抱着一个鼓鼓囊囊的襁褓闪身而出。
“在这里——”我扬手打招呼,但颈上猛地一凉,两把锋利的藏刀已经横压在我喉结上。
同时,至少有十几人从黑暗中现身出来,手执利刃,将顾倾城围住。
我想到的,朽玉上师也想到了。
“声东击西!”顾倾城大叫一声,只隔了三秒钟,便突然双臂一振,将那襁褓向右侧的喷泉水池里扔去。
那水池的直径约有十米,里面不仅有仙鹤戏水的石雕造型,还有起伏的假山和铜制的喷嘴,而且水深至少超过一米。一旦襁褓落水,婴儿性命堪忧。
襁褓抛出,所有敌人立刻放弃了我和顾倾城,一股脑儿涌向水池。
幸好我听懂了顾倾城那句话的弦外之音,知道襁褓不过是诱饵,起到的作用是“声东”,而我们真正要做的是“击西”。
我向前蹿,与顾倾城会合在一处。
“婴儿已经出生,暂告平安。我把它藏在手术室顶上的天花板夹层新风系统通道里,如果不是高手勘察,不会有人发觉。”顾倾城急促地说。
我松了口气,接着告诉顾倾城:“明小姐有危险,敌方大人物朽玉上师就在急救室内,并且以明小姐的性命作为把柄,威胁我退出战局。”
顾倾城皱眉,想也不想,牵着我的手,向后一退,再次进入门里。
“绝不能捡了芝麻,丢了西瓜!”她说。
门内是一条幽暗的走廊,向前十步,无数横向帷幕深垂着,后面就是产床分布区。
我听到不锈钢医疗器械的轻轻碰撞声,想必那女医生仍然在为妖不花处理伤口。
顾倾城向左侧墙上一指,我转头望去,那是一张手术室的交通路线图。
从图上看,由此地向前直行,过两道门,然后左拐,过一道门,上阶梯右转,便是急救室的紧急通道入口。
“有没有可能击退对方,一劳永逸?”顾倾城一边带路向前,一边低声询问。
我知道,自己此时做出任何回答都必须公平而谨慎。
朽玉上师并未现身,我已经处处受制,根本无力反击。藏密流传千年,中原历朝历代都无法将其征服,足见这一宗派之中能人辈出,并且其教义中蕴含着相当高明的智慧,不是中原那些空有花架子、没有真本领的夸夸其谈之派。
“几乎没有可能,唯一可能的胜机,就是保有婴儿,使对方投鼠忌器。我刚刚发给你的短信,也代表了这种想法。”我谨慎回答。
顾倾城摇头:“什么短信?我一直忙于抢救婴儿,手机都没来得及看。”
她掏出手机,扫了一眼,疾走之中嫣然一笑:“英雄所见略同,我虽没阅读短信,但我们真的是想到一处去了。”
我暗自庆幸,两人对于形势的判断完全一致,才导致了强敌围攻之下仍然能够进退自如,而不致于束手无策,坐以待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