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她突然张口,一大口鲜血喷出两尺高,随即如雨飘落。做完这个动作,她的食指便永远停住了,眼光盯着斜上方,死不瞑目,撒手而去。
“一个草字头能告诉我什么?”我在极度希冀的顶峰跌落,心里那份沮丧,沉重如铁。
我取出手机,稍稍退后,给死者拍了几张照片。
她没能说出凶手的名字,只能寄希望于别人从这些照片上认出她的身份,由此向其它线索慢慢推理了。
这一次,杀手近距离杀人,风道上没有留下洞口。也就是说,凶手就在前面的某一点上匿伏着。
危机就是契机,只要杀手还在,就等于是一条有效的线索。
我深吸了一口气,再次无声前进。
一开始,我进入风道的目的只不过是找那个婴儿,可现在已经演变为对抗一个连续杀人的冷血暴徒。
离开港岛时,我曾俯瞰着维多利亚港的浪花发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此生再也不愿动刀动枪,远离江湖杀戮,双手再也不沾血污。现在看来,只能遵循“忍无可忍,无需再忍;人若犯我,我必犯人;以牙还牙,以血还血”的铁血原则了。
在产房内给婴儿接生的共有四人,除了顾倾城,还有女医生一名、护士两名。眼下,女医生死了,剩下的就该轮到那两个护士了。
我加快速度,连续过了两个风道拐弯。
“嗻嗻嗻,嗻嗻”,忽然有一阵急促的哨音传入我耳中,三长两短,极有规律,连续响了七八次。
我知道前面情况有变,迅速向前,到了另一个拐角。
“别杀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没看见……”一个年轻女孩惊惧万分的声音响起来。
我来不及观察,猛冲过拐角。
风道内,一个白衣女孩斜卧,自然就是那两名护士之一。另一个人蹲伏着,一身黑衣,瘦削如鹤。
“放了她吧,她的确什么都不知道。”我没有急于接近,与两人保持着十五步距离。
黑衣人背对着我,右手并掌如刀,指尖对准了护士的喉头。
“救命,救命……”女护士哀哀地叫起来。
“阁下已经杀了两人,何必赶尽杀绝?江湖那么大,光靠杀戮,能笑到最后吗?我暂且不管你是坦克帮还是俄罗斯人,都请高抬贵手,放过这女孩子。”我对黑衣人的身份一无所知,女医生写下的半个草头字,也对揭示对方身份毫无帮助。
“我是俄罗斯人,我是……不对,我是俄罗斯人的朋友,救我,救我救我!”那女护士叫起来,向我伸出手,拼命挥舞着。
我怔了一怔,这些人的身份背景竟然如此混乱,如果女护士是俄罗斯人雇用的,那么她跟企图劫持明水袖的也就是同一伙人了。
“好了,停手吧!”我只能喝令那黑衣人住手,保住女护士的命,才能进一步了解情况。
“咻咻,咻咻”,黑衣人的身体向下微挫,喉中发出暴怒的喘息声。
猫科动物发动猛攻前,总会做出身体紧缩、蓄势待发的动作。这黑衣人身上散发着澎湃的野性,仿佛未经驯化的兽类一般。
风道内空间狭窄,只要开战,就是生死立判的一击。
我想手下留情,也未必能做到了。
“嗻嗻,嗻嗻,嗻嗻嗻嗻”,那哨声又响起来,节奏稍有变化,应该是在表达另一种意思。
哨声一落,那黑衣人便轻轻一跃,离开那护士,向着风道尽头倏地遁去。身法之快,犹如鬼魅。可怕的是,他在离去之前,指尖一扫,瞬间切开了那护士的喉头,一股血箭飒的一声向上飙飞起来,直射到风道顶壁上。
我冲过去,那护士已经奄奄一息。喉头遭到重创,自然也就无法说话了。
顾倾城说过,其中一个反应敏捷的护士曾经拿出手机录下婴儿的异状,那也是非常重要的证物。
我先搜护士口袋,并没有发现手机。
“你的同伴在前面?是的话就眨一下眼。”我贴在护士耳边问。
护士神志未失,缓慢眨眼,回答我的问题。
“杀手来抢婴儿?婴儿在你同伴手里?”我追问。
护士又眨了眨眼,双手死死地抓住我胸口的衣服。
我救不了她,她的喉头已经被深度切开,皮肉软骨一起斩断,神仙来了也回天乏术。
“我去给你报仇。”这是我唯一能做的。
她把全部力气都集中在手上,死死攥住,令我无法挣脱。
“我得追上去,你的同伴也很危险,杀手为了那婴儿,不惜杀光所有人。你在这里好好躺着,我很快就回来……”我心急如焚,但又不忍心掰开她的手,只好低声安慰。
那双手上的力道突然消失,护士向后一仰,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