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个人纷纷变色,垂手掏枪。
“都不要动。”向东举起手来。
七个人死死盯着长枪女,眼神变得无比愤怒。
江湖故事非常残酷,我得承认,长枪女说的一点都没错,这七个人的战斗力加起来都比不上长枪女的一根手指。
“大家都别乱动,好好活着、平安走出去才是我们最重要的任务。”向东说。
“北方大帝的人在哪里?”长枪女问。
“在距离此处一公里的拐弯外面,共有六个人,没有携带重型武器。”向东回答。
我谨慎地思考这个答案的真实性,如果向东真的屈服于黄花会的压力出卖北方大帝的人,这将是一个不可饶恕的懦夫行为。
从我对向东的第一判断看,此人绝非胆小怕事之辈。他之所以这样说,也许是一石二鸟之计,把黄花会的杀气引向北方大帝,自己却坐山观虎斗,坐收渔翁之利。
这一轮简单的对答正是双方深度计谋的博弈,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彼此永远处于试探之中。无论黄花会是否相信向东的话,下一步的行动都会变得危机重重。
假的雪菩萨无法做出决断,这也正是判断她身份的重要依据之一。
“真希望向东先生说的都是真话。”长枪女说。
“我说的当然是真话。”向东回答。
“没有携带重武器的人对大家就没有威胁,是这样吗?”长枪女问。
向东摇摇头:“我并没有这样说,我只是简单地陈列事实。究竟有没有威胁,需要黄花会自己来确定。现在,资料可以给我了吗?”
他的手一直向前伸着,指向那个牛皮纸信封。
长枪女的眉头无声地皱起来,她当然无法依靠雪菩萨的帮助,那本身就是个傀儡,但是她又不肯让向东看到这一点。
“等一等。”雪菩萨突然开口。并且向前迈了一大步。看样子,她是要阻止长枪女把资料交给向东。
变化就在这一刻陡然发生了,向东平伸的手掌突然一翻,袖口之内蓦地出现了一把匕首。匕首一闪,已经划过了雪菩萨的喉管。
雪菩萨的后背突然僵硬地挺直,静默了三秒钟之后,直直地仰面跌倒,喉头鲜血汩汩横流。
向东动作极快,杀人之后,身子向前一冲,抢到了牛皮纸信封,随即翻身向外逃走。
那七个人配合他的行动,分为两路。三人在前,冲出门口;四人在后,截断追击。
这种行动模式,就算黄花会的人射杀敌方三人,也会给向东留下遁逃之机。只要出了石塔,借着夜色的掩护,向东就能安全撤退。
既然对方刺杀的是假的雪菩萨,那我自然不必着急。一般情况下,被拿来当替身的都是无用之辈,早就被算计好了做炮灰的。
长枪女没有追出去,而是在雪菩萨身边蹲下来,凝视着那个触目惊心的伤口。
外面没有喊杀之声,但也不能肯定,因为某些战斗是在无声之中进行的。越是无声,越是凶险。既然罗盘村是黄花会的据点,那么无论如何,坦克帮都不可能全身而退。
外面的事无需担心,现在我需要解决的最大的困惑,就是——假的雪菩萨从何而来?究竟担负着什么样的使命?
我从黑暗中走出,慢慢地走向长枪女。
向东那一刀,分寸掌握得恰到好处,不会太深,也不会太浅,正好将雪菩萨的喉管切断,连救援的必要都没有。
雪菩萨仍然在血泊之中抽搐,十指指甲在地面上胡乱地抓着。
“她完了。”长枪女说。
“这似乎是个意外,坦克帮的人一进来时,并没有决定要杀人。”我说。
长枪女站起来:“这种结果谁都没料到,可以说……是个最失败的结果。”
我没有揭破雪菩萨的身份,现在还不到时候。黄花会这样做,把真正的雪菩萨藏起来,让一个傀儡面对危险,自有他们的特殊目的。
知道某个帮派的秘密越多,人就越危险。我如果忘了这一点,行走江湖,难免死不瞑目。
“为什么没有追出去?”我问。
“那些资料价值并不高,可以说,跟金山银海翡翠宫有关的全部资料价值都不高。这么多年过去了,无论敦煌本地还是海内海外,任何人获得的任何资料都找不到真实依据。除了道听途说,就是以讹传讹。”长枪女回答。
“可是毕竟我们这一方有一个人实实在在地死了,这种损失,谁来买单?”我问。
我故意用“一个人”来代替雪菩萨,一语双关,意蕴深厚。
“生生死死,这就是江湖。入了江湖,身不由己,这条命已经不是自己的。”长枪女有感而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