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蟾默默地思考了半分钟,才艰难地回答:“三成。”
即便只是“三成”,她仍然是高估了己方的实力。
很显然,宝蟾对奇门遁甲之术没有研究,只看见了石塔周围的山、树、路、河,却完全意识不到,现在罗盘村这种地形是左丰收经过数年的经营才建成的。
宝蟾只看到了“平凡山水、混沌世界”,但我却透过表象,看到了左丰收的实质。
这一阵势,其实是密室中那个沙盘的有机放大。
也就是说,先有沙盘,后有罗盘村的山川地形。
刚刚,我之所以说罗盘村中央的道路是“阴阳路”,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这些错错落落依山而建的房子,也全都是奇门遁甲之术的一部分。我甚至可以断言,每一家每一栋房子下面,都安着活动滚轮,可以在需要的时候,瞬间平移,将罗盘村的平面图打乱,困住闯入的人和车辆。
“忠心可嘉,但是,宝蟾,黄花会费了那么大的力气安*在左丰收身边,不是为了今日鸡蛋碰石头一战,而是有更大的期许。”我淡淡地说。
如果只是单纯的鸡蛋碰石头之举,任何人都可以做得到,犹如《史记》中古人所说——“匹夫之怒,以头抢地尔。”
黄花会派遣宝蟾长期潜伏于左丰收身旁,以“左夫人”的身份展开工作,自然不是为了让她最后进行“匹夫之怒”般的战斗。
“忠”很重要,但“愚忠”却是完全要不得的。
她集合全部有生力量挑战左丰收于莫高窟,恰好是中了对方的“灭门”圈套,倒是省了对方搜刮黄花会余党的时间。
“不能任由左丰收嚣张下去,他还掳走了大魔手,只怕是要借助于蛊苗三十六寨的神秘力量,进行更可怕的阴谋。”宝蟾分辩。
我叹了口气,没有说出更令她难堪的话。
其实,现在宝蟾根本无力阻止左丰收做事。
在这一方面,桨兰舟很聪明。她避开112窟的主战场而转战反贼坑,就是避实击虚的一招。
如果左丰收剑指112窟,那么,布置在反贼坑的兵力就一定十分虚空,不堪一击。
“龙先生,龙先生?”见我久久无语,宝蟾有些焦灼起来,忍不住轻轻呼唤我。
山风越来越急,吹得我俩的衣衫猎猎作响。
“我有一壶酒,足以荡风尘。”我心底默默地吟诵,“身外天塌地陷,我自稳坐中庭。任它东南西北风,不能吹动我心,哪怕一分一毫。”
这个时候,不被左丰收牵着鼻子走,才是最重要的。
“宝蟾,该来的总会来,不要为打翻的牛奶而哭,也不要为还没有到来的明天而愁。”我说。
宝蟾皱眉,并没听懂。
“我们守在这里,一切战斗从罗盘村开始,还将从罗盘村结束。”我说。
“可是,112窟和反贼坑两边都会发生战斗,我们哪怕是随意选择其中一个方向出击,都会对黄花会挽回败局有帮助,不是吗?这种时候,置身事外,不是我的处事原则。”宝蟾低声反驳。
“选择不对,努力白费。如果你看不清前面的路而随意选择,一旦错了,奔行越快,距离正确的目标就越远。世界上,南辕北辙的错误还少吗?”我淡然回答。
宝蟾只能作为“死士”,却永远成不了大将或者统帅,这是由她的眼界局限决定的。
她太执迷于“生死”,却完全忘了,“生死”是一个人的事,而对于一个超级帮派来说,黄花会中任何一个人的生死甚至是桨兰舟的生死,都比不上整个帮派的命运更重要。
谁死谁活不重要,重要的是,黄花会必须大旗不倒,永远存在。
如果连这一点都看不透,只能证明,宝蟾距离“顿悟”的境界差得不是一星半点。
宝蟾忽然顿足长叹,视线离开我的脸,转向另一边。
很显然,她已经开始生我的气了,认为我有些胆怯,关键时刻不能为了黄花会有所作为。
咔嚓一声,我们右侧竖着的旗杆突然从中折断,断掉的一半向着宝蟾斜着砸过去。
我及时伸手,拉着宝蟾的手臂后退,避开危险。
断杆砸在石墙上,一瞬间火花四溅。原来,这不是旗杆,而是一支避雷针。
它的总长是四米多,断掉的一截长约两米,正是避雷针的一半。
“不好,黄花会要折中场大将!”我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