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一时彼一时,过去那些辉煌都已经不复存在了。
现在,当我颓然倒地之后,高准脸上的嘲讽之意变得十分明显。
“我本来应该全力救你,但我还有重任在身,必须先去营救顾小姐。顾先生说了,天大的事都得放下,顾小姐的命比什么都重要。龙少,别怪我见死不救,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或许,我应该打个电话给霹雳堂雷爷,让他想想办法?”高准坏笑着,装模作样地取出了电话。
“你有雷爷的电话号码吗?你的江湖地位……呵呵,打过去怎么自报家门?报顾先生、顾小姐的名字还是报你高准的名字?如果是前者,你就是假传圣旨,如果是后者,霹雳堂谁会卖你面子?”我低声问。
我虽已不在港岛,但港岛永远留着我的传说。
相反,高准打电话过去,只会吃闭门羹,因为雷动天绝对不会给顾家的家臣任何面子,更不会接这个电话。
高准脸上一红,不由自主的,说话声音也颤抖起来:“我不需要霹雳堂看得起,我是顾家的家臣……终生效忠于顾先生,替他解决麻烦。我只是好心帮你打个电话,既然龙少不需要,那我就不勉强了。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见到他羞愧的模样,我顿时于心不忍,后悔自己不该逞一时之口快。
身为“家臣”,地位已经低人一等,走到哪里都被贴上“顾家家臣”的标签,终生无法揭掉。更何况,港岛油麻地、尖沙咀、旺角三区很多瞧不起高准的人,都不说他是“家臣”,而是叫他“顾家家奴”。
一个人无法选择自己的家庭出身,必须全盘承接着来自父辈的所有好坏馈赠。
“家臣”不是高准的错,而是历史沿革的产物,不该被传为笑柄。
“高准,抱歉。如果见到顾小姐,请一定转达我的问候和歉意。我希望她任何时候都平安,那就不需要别人牵挂着了。”我坦坦荡荡地说。
我没能及时赶往反贼坑救援顾倾城,这是实际情况,也是我对顾倾城最大的亏欠。如果高准能及时援手,我内心只有“感谢”二字。
高准向我拱手:“这话一定带到——我刚才一直有个疑问,龙少,你在昏迷之中为何一直在背诵梵语经文?左丰收已经把你背诵的全都录下来了,不知道以后会不会引起*烦?”
左丰收是个谨慎的人,我做什么,一举一动都会落在他眼中。
“我会小心应付,你到了反贼坑那边,也务必保重。敦煌的情况不比港岛油、尖、旺,地方大,人口构成复杂,政治意识形态也是另一种类型。所以,任何时候都应该遵循法律规定,不要做引起警方注意的事。”我再次叮嘱他。
港岛帮派行事还是保留了上世纪三四十年代的江湖习气,这一点在大陆肯定是不被允许的。
我在敦煌三年,观察思考良多,已经看到了两地世情的不同。
入乡随俗,这是聪明人务必坚守的行事准则。
以我对高准的理解,他行事原本就很激进,现在为了顾倾国、顾倾城做事,尤其是事关顾倾城的安危,一定会在很多关键时刻做出不理智的事来,非但不能助力顾倾城,反而会给后者带来更大的麻烦。
“谢谢龙少,我都记住了。”高准向我鞠躬,诚挚地道谢。
在港岛,我的人品有口皆碑,相信高准不会不知道,也肯定能理解我说这些话的良苦用心。
“好,胜利后再见。”我说。
“龙少,你多保重,后会有期,胜利再见。”高准回应。
我点点头,高准就一言不发地折身隐入暗处。
顾家的事业能够发展到今天,顾倾国功不可没。他是个有实力、有手段、有野心的人,连雷动天都深感敬佩。所以说,他不会放任自己的妹妹在敦煌出事,一定有后续计划,确保顾倾城的安全。
至于明水袖,我至今不知道顾倾国的态度,也就无从判断后者的想法。
高准的出现,让我松了口气,因为这是一个很不错的年轻人。
这个年代,“忠、义”已经成了稀缺品,即使在尊奉关二爷的江湖道上,很多人也只是将这两个字当作招牌,至于招牌后面藏的是什么小心思,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高准极忠,这也是港岛江湖的共识。
“高准去了反贼坑,定会让颓势出现转机。”我蜷曲双腿,换了个稍微舒服的倚靠姿势。
外面,风声依旧,但左丰收及其手下的呼喝声却听不到了。
“真正能够消灭‘炼蛊师之矛’的,只有万里黄沙。”我深知这一点。
蛊术界也有“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的原则,即蛊虫体积越大,其力量越强,毒性越差,防御起来越容易,反之则完全不同。
桨兰舟说过,“炼蛊师之矛”是由无数双口蛊虫集合而成,当它们聚在一起时,因其体积巨大,所以能够想出办法对付,比如捕捞网、*、*之类。一旦蛊虫分散开来,任何人力都将鞭长莫及。
“杀了左丰收,也许是唯一可行的办法了。”这是我在绝望之中找到的唯一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