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开门上车,向前指了指,然后闭目休息,不再多说。
未来的战斗无法估计,所以我只需要基本给养,电隼说的那些高精尖武器根本不必考虑。
车子发动,继续前进。
电隼的声音又响起来:“龙飞,有句话我一直要问却没来得及,现在问,你不要多心,好不好?”
“问吧。”我没有睁眼,沉沉地回应。
“你到我国来,没有肩负着什么白道使命吧?自从我们见面起,发生了太多事,我不得不有此怀疑,必须向你问清楚。”他说。
我闭着眼摇头,相信他从后视镜里能够看清我的动作。
“作为外国人,你为我国做了太多事,出生入死,不计得失,现在又带领乔伊娜和卓娅远征伏驮……我相信这个世界上的某一类人具有舍己为人、甘愿奉献的高贵品格,但是,这种人少之又少,我不相信他们会为了真理与正义甘愿赴汤蹈火,不惜牺牲生命。龙飞,不要告诉我,你恰恰是这种人?”他说。
“知道白求恩吗?”我问。
电隼怔了怔,迟疑地回答:“当然知道,不就是那个跨国医生吗?当时为了中国解放,累死在手术台前,这是全世界都知道的事。”
“世界上有一个白求恩,就可能有几千个白求恩。过去有,现在就一定有。外国有,中国也会有。所以,智者之间交谈的首位原则就是——不要问傻问题。”我毫不客气地回答。
他当然可以怀疑我的行事动机,我当然也可以立地反驳他,不必留任何余地。
“我国的情报系统是最完备的,可以查到你全部资料。”电隼说。
我又不想讨论问题了,因为他始终对我采取怀疑态度,那么双方的合作就变得太尴尬了。
“不用查,结束了伏驮事件,我就自行离去,绝不会在北方大国境内多停留一小时。”我说。
“好吧,好吧。”电隼的声音轻松了许多。
山地吉普车的爬坡能力非常强悍,连续转过几个山脚之后,很快就找到了乔伊娜和卓娅。
她们平安无事,但脸上的表情却都很难看。
“发生了什么事?”我问。
“是兵营里有事——我们看到有人从里面向外逃,穿的是我国士兵的制服。逃到一半,有人追出来,在兵营内当场将其『射』杀。总共死了八个人,追出来杀人的,也是八个人。奇怪的是,杀人的、被杀的都穿着我国士兵制服。对于这种情况,我只能判断是士兵哗变——”乔伊娜说。
“不,这不是哗变,而是有人正在暗中设套。”我说。
乔伊娜点头,当着电隼的面,她也无法多说什么。
电隼拿起望远镜,登上高处,观察那座兵营。
“绕开它,我们驾驶吉普车西去。”我说。
“怎么能这样?龙先生,你究竟在逃避什么?”乔伊娜低声叫起来。
“节省体力,用在对付伏驮上。”我直接说出答案,毫无保留。
电隼怎样处理兵营的危机跟我们无关,那是他的事。作为北方大国的政治、军事、经济统帅,他必须亲自处理这件事,别人无需置喙。
“我们已经到了这里,这件事已经发生,我们就算再漠视,也应该等总统先生做出决定后再离开吧?”乔伊娜继续发问。
她是个爱国主义者,热爱北方大国,愿意以一己之见助电隼平『乱』,这是好事,电隼应该为拥有这样的国民而欣慰。
“好,我休息,等到搞定了兵营的事,记得叫我。”我再次闭上了眼睛。
山窝相对封闭,如果电隼采用强硬手段强攻,大概三两个回合下来,设下圈套的人就会崩溃,交出兵营的控制权。
慢慢的,我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一瞬间,我发现有一双眼睛正死死地盯着自己。
那眼睛并不在一个人、一只动物身上,而是横置于一座大山的半山腰上。
我只看到那双眼睛,它正转动眼珠,向我上下左右仔细打量。
如果缩小几千倍,或许可以将它看作是人的眼睛,但是现在,它长在山上,就等于是“大山的眼睛”了。
“它在俯瞰一切,登山者将是它的猎物。它藏在高加索山中,要想获取猎物的话,这些兵营就是天然的好目标。”我不禁惴惴不安。
画面一转,我又看见了电隼。
他坐在桌前,双手握着签字笔,正在左右两张纸上同时记录着什么。
我知道他记忆力惊人,却不知道他能左右开弓写字,并且双眼各看左右,根本不会相互打架。
我走到电隼背后去,发现他的笔尖落在两个坐标轴线图上,正在进行一种复杂的运算。看打草纸的公式意思,他是在计算两件事的精确时间安排。第一件事是北方大国与流鬼国之战;第二件事是北方大国的国内生产总值,即将拿出三分之二来扩充军队和武器。按他的意思,只有获得足够多的钱,才能装备军队,进入大战戒备前的忙碌备战工作。
我明白,他这种思考问题的方式比古代的“弱国无外交”更可怕。
照他的预算来做,国家将在全球军备竞赛中名列前茅,但却失去了很多合作国家、合作谋士和民众。连带着,电隼将失去国民的尊重,最终轰然倒台。
电隼的想法很直接,消灭伏驮,击溃流鬼国,去了心腹大患,就可以高枕无忧了。为了这一天,他愿意更努力一百倍地去工作。可是,他也应该想到,一开战,就有很多百姓陷入水深火热之中,最终家破人亡。
他是国家领袖,这样做的结果,就是变成杀人魔王,死后永世沉沦,为自己的沉重罪孽赎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