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恂揉了揉有些发酸的右腿,笑着点了点头说道:“确实要省力不少,并且脱粒也比较快。如果此物推广开来,百姓又能省下不少时间来做其他事了。”
不大一会儿,卢老三也走了过来,毫不拘谨的坐在了黎汉明的不远处,揉着发酸的腿说道:“明王,这东西可真稀奇,比我那个甩开膀子打的要快多了,就是有些废脚力。”
黎汉明闻言笑了笑,道:“初次都这样,习惯就好,再有就是你们以后踩的时候别太使劲儿,只保证能踩转就行了,那样会省力不少。”
初次使用脚踏式打谷机的人基本都会使劲的踩,这样脚不酸才怪呢。黎汉明记得他初次接触打谷机的时候也是一样,被大人教了好久才改过来。
坐着又聊了一会儿天,黎汉明见天色不早了,便喊停了割稻禾的匠人,也让他们来试了试。
看着打谷机翻滚,稻穗一粒粒地脱落跌入谷仓中,黎汉明顿觉一种成就感由然而生。
一干人等采取人歇机不歇的方式,终于赶在天黑之前,把割了的稻禾给打完了。
“老伯,今年这一亩田能收多少稻谷?”趁着装袋的工夫,黎汉明开口问道。
卢老三捆好一布袋后,才回道:“回明王,今天上午我们家收了一亩,背回去后称了称,生的谷子有八百多斤呢,如果晒干后,也能有六百多斤的样子。”
“是吗?看来是比去年收成好了不少。”看来分到土地后,百姓的积极性变高了不少。
不过想想也是,给自己干活和给别人干活能一样吗?
“可不是嘛!”卢老三闻言顿时颇为激动的说道:“以往这些田里能收个五百斤就算是最好的了,今年托了明王的福,可是多收了两百来斤呢!”
“好好好,多收些好,这样就不会饿肚子了。”黎汉明闻言也是笑了笑说道:“等明年工坊区把肥料弄出来,还能增加不少呢。”
当然,如今和后世动不动亩产几千斤没法比,毕竟技术条件在哪儿摆着,不过慢慢来吧,黎汉明相信产量肯定是会越来越高的。
众人帮忙把收的谷子装上余介揾找来的马车后,便纷纷告辞离开了。
黎汉明和孙良谟刚回到军营,便见到顾德全和刘阿蛮二人等在那儿了。
“参见明王!”见到黎汉明回来,二人连忙见礼道。
黎汉明随意的摆了摆手,说道:“你们二人怎么在这儿?军师还没走?”
“回明王,属下正准备启程,这不,刚收到桐梓来的紧接军情,故而留了下来。”顾德全闻言连忙拱手回道。
“什么事?”黎汉明闻言眉头一皱,他最怕听到的紧急军情了。
刘阿蛮见状也不敢耽搁,连忙回道:“回明王,两个军情,一是为了阻止我军,泸州知府聂宗瑀集结了全府一万余人马在纳溪与我军展开了决战,第三师第二旅旅长率军对战一举打败了泸州清军,阎将军在率第三师第一旅、第三旅攻下叙永后,率军北上,对溃逃的清军展开了追击清剿,于长江边上俘获歼灭了包括泸州知府聂宗瑀在内的全部泸州清军,如今正泸州处于无官府无兵力状态,阎将军请示,可否拿下泸州全境?”
“第二个军情是白莲教义军大会师后,在渠县等地大败清军观成部五万余人马,观成率残兵溃逃回了成都府,如今白莲教义军青号徐天德部已经占领了达州、顺庆和忠州三地。清军大败后,重庆府兵力空虚,左将军请示,可否渡江拿下重庆全境?”
黎汉明闻言紧皱着眉头敲打着桌面,还真是应了那句话,计划没有变化快。“你们怎么看?”
顾德全闻言与孙良谟对视了一眼后拱手回道:“回明王,属下以为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如今既然天赐良机,咱们也没有放弃的道理。”
“回明王,属下也以为机不可失。”顾德全话音刚落,孙良谟也拱手回道。
“可是咱们的官员不够啊。”黎汉明闻言叹了一口气后说道:“再说以目前的兵力,打下来能守住吗?”
听到黎汉明的话,孙良谟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似乎又有些犹豫。
黎汉明见状眉头一皱,说道:“但说无妨,我这里没有那么多讲究,有话直说便是。”
“明王恕罪。”孙良谟闻言深吸一口气拱了拱手说道:“属下以为,用兵谨慎是好事,但是谨慎过头了就显得有些畏首畏尾的了,如果按照先前的部署,一城一地的光复下去,恕我直言,可能三年之内我们还没能出西南。”
孙良谟说完后,黎汉明见顾德全也是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顿时没好气的说道:“有话就说,我又不是听不进话的人。”
“回明王,您常说我们要团结能团结的大多数人参与我们的反清大业,属下以为,此话在理。”见黎汉明没有什么表情后,顾德全抿了抿嘴接着说道:“如果处处都用我们自己的官员,那何年何月我们才能推翻满清?”
顾德全点到即止,没有再多说什么。
黎汉明闻言没有立即回应,一边沉思着一边敲打着桌面,好一会儿后才问刘阿蛮道:“清军的粮饷在那儿知道吗?”
刘阿蛮闻言立马回道:“回明王,已经查清楚了,就在江对岸的江北厅清军大营。”
黎汉明闻言点了点头,又向孙良谟问道:“先生对自流井可有了解?”
孙良谟闻言点了点头,他知道黎汉明关心的是什么:“回明王,因去年汉留打过川盐的注意,所以属下对此略有了解。”
“在去年以前,川盐占据了云贵川三地五成以上的用度,从去年战乱开始,占比更是达到七成左右。但是随之而来的私盐泛滥,啯噜子、洪门、汉留甚至官军都有参与私盐贩卖。”
“去年苗乱开始,四川兵力调集了一部分进入了苗疆后,加上今年各地的起事,自流井的兵力防守就更加空虚了,私盐泛滥便愈加愈烈。”
盐业制度发展到清朝的时候,制度已经十分完善,不仅在前朝的基础上进行了更加细致的修改,还扩充了一些以前未曾出现过的问题解决方法。几乎对私盐的发展进行了最严厉的遏制。
清代的食盐制度沿袭明朝,同样采用食盐专营专卖的政策,也就是说食盐从生产到销售,其中的流程都是由官方进行控制。
在这种制度下,依法依规由官方经手流通到市场的便称之为“官盐”,反之,通过各种非法途径流通到市场的就被称之为“私盐”。
私盐问题自从我国开始实行食盐专营专卖制度以来,就一直是亟待解决重要社会问题之一,而这个问题到了清朝,不仅没有随着时间的推移有所改善,反而呈现出愈演愈烈之势。
在四川地区,官盐和私盐的博弈从没有停止过,就拿保证官方食盐正常运行的核心点运销制度来说,一开始是民运民销,商贩通过领取官方发布的盐票,然后通过盐票在附近的盐场购盐,最后由商贩运输销售。
这种运销制度的产生,和当时的时代环境有着莫大的关系,因为四川地区是经历了战乱的,同时四川地区相较于其他地区的盐场零星分布且规模略显不足,便不能由官方统一进行管理,这样通过盐票来吸引商贩自发销售是最为经济与灵活的政策。
但这种政策并不是完美的,由于商人以盈利为目的,这就导致偏远险阻地区商人根本不愿意去,处于那里的人们便只能淡食,可想而知,在这种情况之下,不处于繁华地段的人民对食盐的渴求是巨大的,官盐无法满足,私盐自然便登场。
紧接着,面对民运民销所带来的弊端,官督商销的运销制度产生,旨在借用商人资本的同时,通过官方督促来达到对盐业的全面掌控,这样便可以避免民运民销中产生的弊端。
但是因为战乱的关系,在川黔两地食盐大量缺口面前,官方便默认私盐在当时的合法性。
发展到这个时候,四川地区私盐充斥问题已经得不到很有效的控制了,鉴于此,清政府决定采用官运商销的运销政策,将运输过由官方对商人监管直接转变为国家管制,实现绝对控制,彻底杜绝商人为谋求利益借运输官盐之名暗运私盐的现象。
但是这样一来,运输成本上升,最终销售到普通百姓手中的官盐价格也迎来增长,结果可想而知,百姓必定渴求价廉的私盐,所以此次运销制度的变革最终也没有办法杜绝四川地区私盐泛滥。
当然,除了在运销制度上的不断优化变革来阻止四川私盐泛滥之外,对于产盐的源头,清廷也制订了相应制度来监管,其主要便是四川盐业保甲制度。
盐业保甲制度是基于我国传统的保甲制度,其目的是将户口统一编排,十户为一甲,十家为一保,设立甲长和保长,随后通过连坐来督促甲长和保长进行自我监督。
雍正七年,四川私盐泛滥成灾,为了有效监管私盐的源头,盐业甲保制度被提出,一开始,采用按户籍编排的方式,即十户为一甲,设立甲长,由甲长核实底下每户所拥有的盐井数量,统计每家的具体产量,然后上报给当地政府。
同时,当地官府也会抽查,如果发现一甲内有人虚报,那其余九人皆会受到处罚,五年后,盐业保甲制度有了些微的变化,由原来的立“诚实甲长一名”变为“轮充牌头,互相稽查”。
听到黎汉明问起四川盐业,顾德全心中一动,问道:“明王可是在打川盐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