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犀领命,往前走了几步,走到晏心的身边,准备开始做一个公正的审视者。
李曜喝了口水,对晏心道:“你可以开始了——祁相公还要忙着回去呢,你不能耽误了祁相公的军国大事啊。”说完,李曜朝祁然一笑。
祁然低下眼眸,审视着跪在地上,情绪并不高涨,甚至还有些低落的晏心,知道晏心的内心此时是遇到了不好的事情,无心于此,但也不敢凉了皇帝陛下的美意,只好有意为晏心解围,祁然对李曜道:“陛下,臣虽不是个大雅之人,可以前听说书人说过,讴者与舞者在临场之前,最重要的是放松与气定神闲,泰然自若,那样,讴者才能唱出好听的歌,舞者才能跳出优美的舞,臣没有过多接触过讴者与舞者,不知道这些话是真是假,是对是错,只是臣今日看着晏心姑娘跪在地上,一会儿还要唱很有难度的歌儿,臣有些于心不忍,陛下,不如让晏心姑娘站起来,为陛下献唱?这样一来,晏心姑娘也能发挥的好些。”
李曜故作惊讶状,笑道:“祁相公从来没有这么客气过,对那些老头子的横眉竖眼哪里去了?如此温柔的祁相公,朕也有些不适应了,今日,是朕请祁相公进来放松,自然什么都听祁相公的——晏心,你且站起来唱,朕要你好好的唱,你唱的好了,朕赏你黄金百两,绫罗若干匹,还会让你当堂堂相公府的娘子,你若是唱得不好,丢了朕的脸面,朕不会重罚你,朕只会将你交给掖庭宫,让她们发落你——为奴为婢,这些就都与朕毫无关系了。”
晏心忙道:“奴婢遵命。”一面应道,一面在心里默默祈祷不要沦落到后面的结局。
祁然也道:“臣拜谢陛下。”
晏心默默看了眼灵犀,想和以前那样,从灵犀那里找到勇气与底气,灵犀并不躲闪,直接与晏心四目相对,看了一下,两人虽然都低下了头,但内心的情谊都已经知道了——灵犀从晏心的眼里读到了煎熬与艰难,悲哀与绝望,仅存的一点希望也慢慢被磨平了;晏心从灵犀眼里看到的则是久别重逢的喜悦和不能相亲相近的哀伤,内心也很复杂,五味杂陈,陈年旧事全部涌入眼前,使得她唱的歌都漫上了一层悲凉之意。
“悲歌可以当泣,远望可以当归。
思念故乡,郁郁累累。
欲归家无人,欲渡河无船。
心思不能言,肠中车轮转。”
“郎作十里行,侬作九里送。
拔侬头上钗,与郎资路用。
有信数寄书,无信心相忆。
莫作瓶落井,一去无消息。
大艑珂峨头,何处发扬州。
借问艑上郎,见侬所欢不?
初发扬州时,船出平津泊。
五两如竹林,何处相寻博。”
“楼外垂杨千万缕。欲系青春,少住春还去。犹自风前飘柳絮。随春且看归何处。
绿满山川闻杜宇。便做无情,莫也愁人苦。把酒送春春不语。黄昏却下潇潇雨。”
晏心才唱了几首,就被皱着眉头的李曜叫住,喝道:“一大清早,你尽做些悲凉之语,意欲如何?朕单独让你出来唱曲儿,是要你唱些好听的,欢快的,祁相公听了高兴的,你唱这些做什么?你是跟着梨园之中的相王一段日子,可学到的也不能尽是这些吧?”
祁然却很包容这个宫女晏心,不断为其开脱,对李曜道:“陛下息怒,陛下息怒,臣觉得这位讴者所唱的都无妨,虽然悲凉些,但意境很好,臣身临其境,与讴者同悲,与词人同悲,由此可见晏心姑娘的功底——而且,好听的歌遍地都是,很有特色的歌却举世难寻,晏心姑娘的歌喉很是美妙,这每一首词都很是动人,臣久久不能忘记,可见晏心姑娘是用心唱的,这份用心在,唱的就是好听的歌——陛下就息怒吧,陛下是天子,可也得听听人世间的悲苦之语,离别之情啊。”
李曜笑道:“祁相公如此喜欢,晏心,你便继续唱吧,只准唱十首歌,然后我们各自猜是出自何处,还要举例说出——谁说的最多,谁就是赢家。灵犀,晏心,你们可都听明白了?”
“奴婢明白了。”灵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