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应如实送走几位国公后,李曜才缓缓坐下,望着桌子上已经凉透的饭菜,半点举筷的意愿都没有了,本来是想出来轻松轻松,稍微松松一下紧张的情绪,刘智晖等人来搅乱了这一切,伊始李曜想要故作轻松,装做一切都没有发生,可刚才的场景历历在目,挥之不去,着实令人愉悦不起来。
艾洄在送走几位国公出清辉殿后,折返回来,只见皇帝李曜闷闷不乐地坐在那里,宰相祁然也不发一语,知道是刚才的事情导致,自己也有过错——此时此刻,即使自己没有错,也要站出来,对刚才发生的事情表示表示,其中有他的父亲,有从小看着他长大的叔叔伯父们,他也有错。
艾洄没有再犹豫,直直地跪在李曜的面前,语气十分惨淡与内疚,道:“请陛下惩罚臣,臣有错。”
李曜微微转目,见艾洄跪在地上,须臾之间叹了口气,道:“你有错?朕不无辜啊——不要再说错在何处,不要再做无谓的道歉,还是快快起来,回去好好安排后续的日程吧,朕择日也要启程回去了,朕现在觉得不在大明宫里真是不放心啊。”
艾洄还是满脸的愧疚,在起来之前,说了句:“臣立马回去着手安排与调查。”
李曜摆了摆手,道:“你回去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其余的都不用操心了,不用调查,也不用大动干戈,今日事,就当没有发生过,记在心里,即可。”
又对祁然道:“宰相也不要往心里去,该如何做事,如何做官,一如往常,不用在意旁人的流言蜚语。”
祁然道:“臣从不在意流言蜚语,臣对这些从不畏惧,只是,臣很是惭愧与内疚,今日竟将艾郎也牵扯了进来,平白无故受了冤屈,惹了一些唾骂。”
李曜摇头道:“艾郎从入仕以来就饱受流言蜚语之苦,时至今日,只怕艾郎比祁公你还要习惯这些厉害啊。”
艾洄缓缓站起,面对祁然时颇有几分坦然,道:“祁相公不用担心艾洄会受影响,艾洄早已经习惯。”
祁然已有些肃然起敬,道:“我与艾郎共事不久,以前也一年见不了几次,如今同为陛下效力,艾郎的心胸是祁然所要学习的。”
艾洄说了几句“不敢不敢”后,便朝李曜深深行礼,之后便疾步出殿,留下祁然和李曜在内殿。走出大殿的艾洄颔首之间,看到了庭院中仍然残存的血迹,有些已经渗入到了土里,眼里不仅有几分同情之色,还想起了十几年前在地方时破案时的场景,其中有一个案子就是如现在一般满地的鲜血,艾洄有些转不了身了,他这十几年来不断奋发努力,从地方到都城,阻止了一些事情的发生,但更多时候,他无能为力,就如今朝与昔日的满地鲜血昭告了他的失败——到了现在,换了皇帝,人命还是不值钱,还是和地上的蝼蚁一般微贱。
也许是多时没有饮水,也许是说了不少话,艾洄直觉得自己的喉咙干裂非常,说不出一句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