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犀叹道:“如此能闹,若是皇帝不耐烦了,将她们全都废黜了,她们也就没有力气闹了。”
素修忍不住笑出了声,道:“灵犀,你这无可奈何的样子很是好看——你在宫中多年,见惯了这样的争争抢抢,是是非非,应当非常习惯了才是,为何会发出这样的感叹?”
灵犀道:“奴婢是觉得在宫中生活,规矩众多,已经很是不容易,就应当好好过日子,娘娘们都有自己的份例,都有自己的宫殿,便好好地过日子罢,偏偏有人要不甘寂寞,做出这些争争抢抢的事,闹出无数是是与非非,搅闹得人心不得安宁,惶惶度日,实在是无聊之至。”
“这人多了,便有了纷争,不唯后宫,就连前面的翰林才子们,不也要经常聚会,写诗写赋,分出个高下吗?宫墙之内的女人们要分出个高下,也要使尽浑身解数,有的想多分一点君王的宠爱,有的想得个高高的位置,有的想当上皇后,儿子成为太子,自己以后成为太后——这心中不安分,老想着更好的,便会争抢不断,像灵犀你的这种想法与我倒很相合,我想安安静静的——不过,繁春与咱们俩不一样,她会争,她会抢,还能成功,她是个比大多数人都厉害的女人。”
灵犀叹道:“奴婢只觉得很悲哀,挣来抢去,能得多少呢?翰林才子们聚会写诗,分出高下一等二等,是高雅之事,而宫墙之内的女人一来二去,说的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争得也都是看不着的东西,一点都没有意思。”
“你怎么说她们争得都是看不着的东西呢?只能说,现在皇帝并没有把她们的争斗放在眼里,亦或许是觉得后宫女人们的争斗对他并无用处,他暂时不想帮谁分出个高下。等到有一日,他觉得到了帮哪个女人分出胜负的时候,他会认真对待宫内的争斗与是非,那个时候,便是有人欢喜有人愁,还会有人丢掉性命——你说宫里的女人悲哀,此言不假,这宫里的女人,不论尊卑贵贱,生育如何,都不是为了自己而活,也不是为了自己而争,皇帝看待后宫的女人们,也许就跟看斗场里争斗的斗鸡一样,女人们的命运如何,他们向来不会想多少。”素修凄惶道。
灵犀也觉得很是悲伤,叹道:“斗来斗去,有什么意思。”
争斗的结果,或许是多了几分宠爱,能得到多一些生育皇子公主的机会,可十月怀胎,待到瓜熟蒂落之时,不少人过不了这道坎,丢掉了性命,枉费了心机;亦或许是能够坐上更高的位子上,可你用计谋换来的荣华富贵,终会有人用同样的方法夺去。
争来争去,到最后不过一场嗟叹。
素修看着有些伤感的灵犀,安慰道:“我们这一生注定要学会一件事——学会适应这里的生活,习惯这里的一切,唯有这样,才能活下去。”
灵犀努力点头,道:“娘娘,您辛苦了。”
素修搂着灵犀的脖子,笑道:“不止我辛苦了,你们更辛苦了。”
是夜,众人备上好酒好菜,为归来的素修、灵犀、乐艺三人压压惊。
訾尘在旁边温柔地给乐艺夹菜,乐艺本来饭量不大,这次吃了不少,一直看着訾尘笑不停,眼里全是满足。
素修也很高兴,还与灵犀喝了两杯。
素含则抱着池阳在殿里踱步,只因为訾尘说她今日胖了不少,素含已经好几日只吃一餐,饭量大大减少,有时只喝几口水就能挨上一天。
现在已是卯时,素含惦记着那殿外几棵梨树,虽然已经败落,但枝条在轻薄月色的笼罩之下,别有一番意境,可以给她别样的触动,勾起她内心躲藏起来的灵感。
素含抱着池阳缓步出殿,绕着殿外几棵梨树,慢慢观赏,还频频低头与小小的池阳说话,教她也领略这宁静淡雅之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