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树平日的营生,就是带慕名而来的贵客去深山中找“真正的百岁泉”,因此选择的路必须要有讲究,既不能太难走让贵客们到不了、或不小心在路上滑跌摔伤,又要足够偏僻,让人相信是找对了地方。
七弯八绕翻过两道山梁走了一个多时辰,终于离开山路进入了树林,穿过树林又是两山间一条杂草丛生的小径,但地势并不险峻,就连那头青牛都能很轻松地跟上。河树放慢脚步问大家是不是需要休息一会儿?旁边就有一眼泉水,可以解解渴,但那还不是百岁泉。
常年穿行于野地里的山民,走这段路当然不算什么,只是出了一身汗而已,可是外来的贵客们未必受得了这个累,到这个地方通常都得休息一会儿。但此刻五位客人却连汗都没出,摇头说不必休息,让河书尽管继续带路便是。
河树有些惊讶,于是便继续赶路,地方其实已经不远了,又走了不到半个时辰,进入了高处的一片清幽谷地,山崖上有一道清泉倾泻而下,汇成了一个浅浅的水潭,周围树木参天,茂盛而浓密的树冠将这个地方遮挡得严严实实,的确够幽深僻静,没有人带路很难找到这里。
水潭中有一块大石头,表面很平滑,一看就是被人踩出来的,站在石头上面恰好可以用手掬住泻落的清泉。
河树擦了把汗,指着那泉水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百岁泉,假如不是我带路,外人根本找不到地方。你们没在山下买水就对了,我们当地有个说法,要在山中现场饮泉水才有最好的灵效,假如将水打到山下,百岁泉的灵效便失了一半。……几位贵客,快尝尝这百岁泉吧,可甜呢!”
卢张在心中暗骂了一声刁民!直接付了赏钱给他,摆手道:“回去的路我们已认识,你拿了钱久可以走人了。”
河树很吃惊也很失望,赶紧上前道:“几位贵客,这山里可不能乱走啊,万一迷了路,那可就危险了。……这天色也不早了,你们也没有带干粮,从这里再走不远有一座庄园,就,那里有山中野味供来往贵客享用,也可在那里休息住宿一夜,临走时给几个赏钱即可,等明日玩赏够了再下山。”
好不容易揽了这五位贵客的生意,河树想赚的可不仅是带路的钱,绕过这处泉水往前走走,不远处还有一座河间氏部族修建的庄园,那里可以提供食宿,是更赚钱的生意,河树把人领过去还能得到双份的赏钱。
卢张却摇头道:“不必了,我等自有主张,你拿了钱便可走人,不必再在眼前烦扰。”
卢张嫌他烦、让他赶紧走。以卢张的修为展开元神,其实已将山中的情况查探得很清楚。沿着眼前这道泉流再往上,深山高处另有瀑布深潭,潭边有荒废的建筑遗迹,可能是几百年前修士的洞府。
有意思的是,那潭水边凿开了五道引水渠,在山林中呈扇面形散开,分别引向低处不同的地方,于下方不同的坡谷中造出了五道小型的泉流,他们来的地方就是其中之一。更有意思的是,看另外四处泉水边的痕迹,也是经常有人去的,此刻还有两处正有游人。
那两处的游人也是被当地的向导带上山的,而那两个向导对游人所做的介绍,几乎与河树方才所说是一模一样的话。
这山里面有很多地方都是所谓的“真正的百岁泉”,可是眼前的泉流从出现至今恐怕也不到二十年。看来这就是当地山民的一种营生,每个村寨几乎都各寻了一处泉水,没有寻到的也自己造了一处,然后带着慕名而来的游人进山“寻找”。
假如只因以讹传讹,当地人误以为哪眼泉水是百岁泉便罢了,但这么干,不是摆明了戏耍客人并蒙钱吗?以卢张的身份当然不可能跟这些村寨山民计较,但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河树很意外,他带过很多客人寻到此地,来者见到这处泉流,往往是带着惊喜和虔敬的心态立刻去饮水。而眼前的几位客人却根本没有要饮泉水的意思,那他们大老远花钱跑到这里来干什么?别说是人,就连那头青牛都没有低头喝水!
卢张却没有理会还傻站在那里的河树,已转身绕过泉流向山上走去,其他人也跟在了后面。那个方向原本无路,高崖陡峭,却丝毫阻挡不了这几人的脚步,就连那头青牛都显得步履轻健,很快便消失于密林之中。
以这几人的脚力,登这样的山根本不算什么,就连没有神通法力的虎娃都觉得很轻松,遇高崖陡峭之处青牛难行,太乙便顺势以大法力托它一把。
几人一边走一边说话,侯冈道:“卢张大人不必生气,其实那山民也未必是骗人。百岁山中自古就没有什么百岁泉,只是传闻越来越邪乎,这山中的泉水便成了百岁泉。在当地人想来,其实哪一眼都是一样的。”
太乙也说道:“高处有瀑布深潭,潭水边有建筑遗迹,可能就是百岁童子当年的修炼洞府所在。若定要找一处地方说是百岁泉,应该就是那里了。方才的泉流就是从那里引下来的,也颇需费一番功夫,算不得做假骗人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