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四位长老也一齐安慰她起来。
纪杯无像是噎了一噎,这才想起来正事,慢吞吞地道:“我倒是没事。但那魔修走之前,唤来一片细雪,细雪砸在手心,就变成了纸筏。纸筏上书着疯言疯语,不堪入目……现在除去诸仙峰上弟子,怕是其他弟子都看见了。”
掌门觉得有些奇怪,这么一件事,又何须杯无亲自跑过来告诉他。将方才纪杯无递过的纸筏展开,见到那上面写着的字,才微微怔住,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他的手有些发抖,心潮涌起,几乎是感受到了自升为出窍大能以来从未有过的盛怒。
那青色纸筏被威压捏成纸灰,一点痕迹也不剩。长生门掌门阴沉着脸,声音有些阴冷:“还有多少这种纸?全部收缴干净!有多少人看过了?筑基以上都叫来封口,筑基以下的都杀了——”
见到师尊这幅反应,纪杯无反而能确定那纸筏上所的事十之八.九是真的。
她反倒冷静了下来,微微一行礼,将掌门不知是没听进心里,还是刻意忽略的事实又重复了一遍:“除诸仙峰弟子外,其他弟子都看见了。”
掌门脸色陡然难看起来。
他行事并不算多周密,只因道修杀魔修,经地义,又有谁会为了一个已死的魔修追根究底?
何况茶峰人丁稀薄,发现事情原委的几率就更了。
却偏偏阴沟翻船,被一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魔修,将这事宣扬的人尽皆知。
原本有人敢告密,掌门凭着自己出窍期的修为,自然是有一个杀一个,连着听到这个秘密的人都能一起处理了。
但现在满门弟子,他还能一个个杀过去不成?
此事宣扬出去,长生门的颜面,他纪盛安的颜面何存!
起初唤来四位长老,是以商议巫情之事为主。但现在更急迫的事摆在眼前,掌门也只好强压下心中怒火,在一片惴惴不安的气氛中道:“前几日,我们围剿那混入长生门的魔道之徒……”
……
长生门掌门正被陆折衣随性做的事烦得差点走火入魔,他这个罪魁祸首倒是过得悠希
陆折衣看着纪杯无为了澄清“谣言”,四处奔走。一边“辟谣”,一边令行禁止不许在长生门外多一个字,还打杀了几个弟子做为惩戒,弄得人心惶惶,许多修士敢怒不敢言。
不过效果却不错,至少一开始就将那些本应愈演愈烈的闲言碎语抑制住了。
陆折衣估算着什么时候进行下一步,脑中却似突然闪过些什么。
“我是不是忘了些什么?”
他低声自语道。
系统简直不知道该不该为诡明点一支蜡烛。
「……诡明还在灵池里泡着。你对他,等过了十二个时辰就来接他。」
我还答应了他,在外面等他。
陆折衣默默在心底补充。
迟了一,不会将那鬼饿死了吧?
陆折衣行踏在虚化碎片之上,却没有伸手摘下一片。
他的黑发已散,眉眼间尽是冷淡。在那些几乎遮不住贪婪神色的修士中,便显得尤为好看。
锋利的诛魔剑被他双手奉上,黑色的剑柄像染上太多的鲜血,竟隐隐有些猩红。陆折衣掀起衣袍,半跪在殷长老面前行礼,神色淡淡:“魔道伏诛。”
他一言,比得上千万恶语。
这四个字滚烫地烙在殷扶心头。
“你该死。”殷扶唇边流出猩红的血,空洞的目光紧紧盯着陆折衣。
殷长老神色有些高深莫测,他先是对殷扶施了闭口决,也不管殷扶阴鸷地想要啖其血肉的神情,温和地对陆折衣道:“魔头已死,多亏巫情真人决策果断,大义灭亲。你有什么想要的?但凡老夫有的,一定予给你。”
殷长老原以为面前这黑发剑修,该会开口讨那虚化碎片,毕竟这样顶级的铸剑灵宝,此生机缘再难得第二回。
然而出他所料。
陆折衣将剑慢慢地收回,与那单薄胸膛相持平。修长白皙的五指紧紧捏着剑柄,与那剑柄乌黑中带着猩红的颜色相衬,更显出一股近乎妖异的美。
“弟子想要这把诛魔剑。”
殷长老微讶。
诛魔剑并不是一柄剑的特称,而是泛指以诛魔石为剑材锻造的所有剑器。正如巫情手上这把,是供长生门弟子出行借用的,虽然材料上乘威力不俗,但也算不上什么难得的灵器珍宝。
况且巫情手中这把沾上弑师污名,纵使拿去给别人使,也不见得有弟子会要了。
巫情要这把剑,殷长老虽想不通关窍,却也很快应了。灵器,他还是做得了主的。
“你若喜欢这剑,以后常佩着就是了。”殷长老笑意吟吟,与陆折衣道。
陆折衣便起了身,那把有着乌黑剑鞘的剑被他佩在腰间,于雪白的外衫上,蹭了些不明显的血迹。
他垂眸,神色看不出喜怒,只道:“弟子告退。”
殷长老欣然应允,自然不会挽留他。倒是殷扶的目光,黑沉一片,像是寒风舔刮过陆折衣的脸颊,神情隐隐浮上一丝狠戾。
黑发剑修却连一个安抚的眼神,也不肯施舍给自己的师弟了。
……
陆折衣念下神行决,离开高悬孤峰,到了一片无名山脉。诛魔剑被他松垮地佩在腰间,将掉不掉。
原本这名黑发剑修“万众瞩目”,那些门派的修士们恨不得将眼睛黏在他的身上。等魔头一死,到了争夺重宝的时候,陆折衣悄然退场,竟也没被那些五感聪敏的修士们发觉,连一个跟随查探的人也不见。
其实陆折衣倒也不是独身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