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由之十多年来第一次走下涅空山,这世界对他来说都是全新的,可是他全无恐惧,他这世界的所有认知和希望都来自于姜掩月,此时,她正在身旁,便再没什么好顾忌的了。
一路快行,姜掩月与南洄都是赶路惯了的,她便只担心顾节他吃不消。转头看了看他,他便点头微笑,顾节虽是常年打坐修行的僧人,却不是体弱无力的,跟着两人一直赶路,也算不得很劳苦。
南洄忍了许久,终于开口道,“殿下,且不说咱们此次行动隐秘,几乎瞒下了所有人,就是单凭您的身份,也不该带这么一个和尚在身边啊。”
这话戳中了姜掩月的软弱处,姜掩月强自冷着眼眸,道,“本宫该不该做什么,何时轮到你来决定了?”
南洄本也是看殿下落寞这才大着胆子进言,果然受到了训斥,她心下反而安定了些,殿下还没有被那妖僧彻底迷惑,还是那个杀伐决断俱果敢的殿下。
其实姜掩月心中纷乱,她不知道为何要带着顾节上路,那么,顾节,他知道吗?为什么要随自己上路。
“我此行去青唐,有要事要办,而且凶险万分,你还要和我同行吗?”姜掩月看着在一旁生火做饭的顾节道。
火苗窜起,火光照亮了顾节的半张脸,他添了一根柴火,笑道,“若是没有我,在这荒郊野外,你们又该用什么果腹呢?”
“你……”姜掩月被他这话说得竟有些不好意思,天之骄女姜掩月学了百家之术,可谓文武兼修,却不会这庖厨之事,这一路上来,跋山涉水,全靠顾节他照顾饮食,才不至于让她们一路啃干粮。
不过,这不是重点啊!
“你何时学会了这些油腔滑调的说辞?我们本不是一路人,道不同不相为谋,如今已下了山了,你我就此分道扬镳吧。”姜掩月摇头,再不可如此优柔寡断牵扯不清了,青唐那边已经不可收拾,须得早些赶去才是。
“是我走得慢了?”顾节看着姜掩月,眼眸温柔,语气平静。
“你……到底为何要与我同行?”姜掩月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像是不敢直面他,掩月侧过头去,眼角余光里全是火光的跳跃。
“心之所向,素履以往。”顾节敛眸,心下的紧张都泛上来,指尖紧紧按住了一根柴火,那柴火的另一端正闪着点点的火星,忽明忽暗,他缓缓道,“从前无心,居涅空山也如处天下;自从动心,便只要随心而动,我心——悦你。”
“你说什么?妖僧胆敢口出狂言?”还未待姜掩月反应过来,一旁的南洄便已经怒不可遏,拔剑架上顾节的脖子。早知道这妖僧心怀不轨,如今竟敢当面讲出来,此等耽误大业之人,早该将之除去了。
“南洄,放肆!”姜掩月厉声呵斥南洄,实则她自己心中此时早已天下大乱了,他说什么?心之所向?我心……悦……你?从前揣测了千万次的隐晦心事,如今被他明明白白地讲了出来,我心悦你?他也终于有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