耍你们俩好不好啊?景阳咬牙看着三个人,反复压制怒火,自家兄弟,到底也不能扔出去。果然,不告诉他们真相是极为明智的做法。
另一边,两个明智绝顶的人也开始了对话。
文松子平素在景阳面前是嘻嘻哈哈,看似没心没肺,实则他作为前朝的首席侍卫,文武双绝,是人精中的人精,经历年岁风霜,更是活得越发通透了。他背着手,看着极为谦和的宋嘉历,道,“你知道了多少?”
“景阳是明月,她身重寒毒,不知道自己的身世,这些。”宋嘉历平静对答,又问,“前辈又知道多少呢?”
“你是宋世殊的独子,卫国的姜掩月不在和亲队伍中。”文松子亦是回得干脆,又问,“你纠缠月儿,到底想做什么?如今我带着她,只想解了寒毒保命,再不会威胁到你家的江山。你难道非要斩尽杀绝,当年的情谊难道不足以让你放过她?”
文松子认得宋嘉历这个名字,这是前皇后亲赐的。文松子语气沉痛,曾经的盖世英豪,褪尽锋芒,如今只想让自己从小养大的孩子一世平安顺遂,这样的感情,让人心酸、动容。
宋嘉历摇头,“前辈,不是我有意纠缠明月,是命运注定牵扯我俩去解开前尘往事。我在卫国做了十年质子,殚精竭虑也只为保命,你们的处境我怎会不感同身受?我回国遭遇追杀,恰巧碰上了落草的景阳。我们一路逃亡,在尚未得知她是景阳时,我便对她萌生了情愫。后来失散,我以为是上天惩戒我,让我一世孤独,可我终究还是与她重逢了。”
“我想保她一生安稳,远离纷争。可到底我们还是一路去了青唐郡,阴差阳错,她被捉去做了姜掩月的替身,对方以为用牵思控制住了她,可她却暗暗与我取得了联系。事情发展到此,已是无退路。所以我们反施了牵思,控制住了和亲的主事,景阳她也就做了和亲公主。”宋嘉历低眸,“我本想让她平安喜乐,却控制不住事态发展,这是我的错。如今进了皇宫,更是步步凶险,虽然之前已经与姜掩月达成了协定,她答应不过问景阳顶替之事,可我父皇却不是好应对的。所以,我恳求,前辈将景阳交给我,放心让我来保护她。”
文松子听完这前因后果,连声叹,“孽缘啊孽缘!宋家与明家有不世之仇,你凭何让我放心地把她交给你?虽然牵扯进了皇宫,我现在就带着她远走也是能做到的,隐姓埋名,再没人能威胁到她。这里的烂摊子她没必要和你一起收拾。”
“可景阳她的寒毒还没有解。”宋嘉历满眼诚挚,“我们之前在青唐,打听到解毒的璇玉极有可能收在许国皇宫中,若是景阳远走,可以躲过一时,可寒毒之苦却要折磨她至死,前辈,你忍心吗?若是不忍,远在山野的你们又能怎么办呢?”
文松子眼中闪过希望的光芒,上前问,“你肯救她?”
“哪怕要我的命作为代价,我也会保她一世周全。前辈,嘉历不是忘恩负义之人,皇后娘娘当年对我如何,我都记得清楚。宣朝覆灭,我担着宋这个姓氏,便带着终生的罪孽。作为宋家人,我想报答想补偿;作为爱景阳的人,我更不会让她有事。”说到此处,宋嘉历撩袍跪倒,对文松子发誓道,“今日,我宋嘉历在前辈面前起誓,不惮一切艰难,护景阳终生安康周全,爱她敬她。这天下,我也会尽力还给她。若有违背,宋嘉历生生世世不得为人。”
文松子此刻也是心软了,缘分啊,命运啊,月儿从小就与这宋家的孩子结下不解之缘,他说得也对,逃避只能躲过一时,月儿身为皇家血脉,也不该如此不知身世地活下去,更不该隐姓埋名地等待毒发。或许,该相信这小子,万一他真能说到做到呢?
“你真的爱她?”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我对她矢志不渝。”
“你真能豁出命来爱她护她?”
“能,此生不改。若有来生,生生世世不变。”
得到这样的回答,文松子哪还有话说,他敢如此坦诚,孤身来到自己面前,已是拿出了十足的诚意,而且,方才文松子也看出了,丫头未尝对他没有情意。罢了罢了,事到如此,天命不可违,恩怨情仇都只能让他们这一辈去清算了。
“我不阻碍,却也不会帮你,至多,至多我只帮丫头。”文松子语气和气了些,“起来吧。你是否打算让丫头知道自己身世?”
“不,能瞒多久就瞒多久吧。”宋嘉历起身,摇头道,“局势还不能为我所掌控,我不怕她怨我,只怕她接受不来,反而害了自己。等我能将这江山捧到她面前,再由她以明月的身份安稳生活吧。”
“好。”文松子内心百感交集,除了这一字,再说不出旁的来。
但愿真能一世顺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