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怕掩月对你生出过多感情日后难以割舍,便早早将她送出宫游历,几年才回来几次。你呢,你就时常跟我抱怨让掩月吃了太多的苦,每次收到掩月的来信,你比我还高兴。知道掩月要回来,早早地亲自为她挑选礼物,还反复问我,生怕她不会喜欢。就这样,即使相聚时间那么少,掩月还是很喜欢你。”
“你这样是想让我内疚吗?不,我不会的。”皇后起身,长舒了口气,“我从来都只希望你早死,只恨自己心软下不去手,只能如此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耗下去,耗尽了我最好的年华。可笑啊,你是我最恨的人,但这十几年来,我的生活中全是你。这种日子我再不能熬下去了,幸好,幸好你糊涂了,沉迷于炼丹求长生,终于弄死了自己。”
“可,你为什么将炼得最好的丹药留给我呢?”皇后落下了两行泪,“你当我和你一样傻吗?人生如此不堪,要长生何用?自救自毒,都差不多。”
皇后说过不再落泪,到此时到底还是在脸上留下两行泪痕。姜行远几年前开始痴迷炼丹术,当时她只是暗自欢喜,恨不得他早些被铅汞毒死。可当他欢欢喜喜地捧着炼了好久的丹药到她面前时,她终究还是心软了,竟劝了他一句,莫要伤身。
那时的他,笑得多开心啊。
他确实用心了。
即使后来的花开得再美,它最初的种子终究是苦的,这故事,从一开始就是错的。姜庭深说得不错,不是无情,只是心事错付,得到的永远不是想要的,便毫不在意,任他将真心递到手里,她也只是看也不看就抛出去。
到底是谁的错?
这故事里,本就没人是无辜的啊。
许婧仰头,久久地看着宫殿顶。看着看着,这雕梁画栋、描龙刻凤都在火光里生动起来又湮灭下去。
开化十五年腊月十三,卫太祖崩于承明宫,皇后焚宫自尽。众人扑救不及,只在宫内找到一具焦尸。
太子姜庭深于皇帝灵前即位,改年号为弘仁。
新年快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