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之中,宋嘉历已经被关在钦天台已有几日,除祟的法事也接连做了若干场。百姓对此议论纷纷,毕竟经过青唐平疫与盐铁案,太子孤竹君深得民心,虽说钦天台说邪祟上了太子身说得有凭有据,但他们心底总还存着一番怀疑——如果圣之清者都会被邪祟入侵,那整个许国岂不是要人人自危?
这怀疑正是太子一派用以周旋的资本。咸山王一家经此一事已经是彻底失去了皇帝的信任,皇帝明里暗里削减了韦舟横的职权,连带着将浮云楼也给查封了,说什么淫靡之所败坏纲常;何家则更是一落千丈,本来皇帝多年来就一直打压何家,此番何大人挺身而出支援太子,太子遭受构陷,他自己也落得重病不起,宫中皇后日子也难过,便更是雪上加霜,耗尽了何家最后的气数。
若他们还剩下什么希望,那便是这一点民心了。
皇后本来因为许婧的到来就心神俱伤了,太子又紧接着出事,她便是更是急火攻心,吐了血,饶是这样,她也不肯再躺着了,她跌跌撞撞地去了天枢宫。
皇帝曾下令,各宫都要去天枢宫拜见宸夫人,中宫没去,而如今,她到底还是来了。
十几年了,许婧大约恨了她十几年,有些话,她不得不来跟她说清楚。
掩了宫门,屏退宫人,天枢宫内就剩下了皇后,两位皇后。
“我知道你恨我,你心里恐怕想,什么才华绝世的宣朝第一才女,不过是个自荐枕席的荡妇。”何风举站在许婧面前,虽微微气喘,但气势不弱,到底她是皇后,母仪天下的皇后,她叹道,“咱们本是全不一样的人,可殊途同归,这十几年来,我们大约过得都差不多。从当年那个不堪的开始起,我们的命运便绑在了一起。”
说到当年,许婧的脸霎时就白了,那是她最不想回想起的过往,最让她不堪。那个毁了她一生的错误,让她变成了如今这样尽失人性,她何其无辜,而何风举她披着一张从容淡静的皮子,内里却从一开始就是卑劣的,有什么资格说这话!
“本宫怎肯与你绑在一起!”许婧双眉拧紧,无论她在别人面前能将情绪掩藏得多好,面对何风举,她便无名火起,半分忍耐都没有了,“你与姜行远本就是一样的人,你们多默契啊,同样的招数使出来,才造成了今日的局面。本宫跟你不一样,你半生遭受冷眼,无儿无女;本宫却活得风生水起,还有一个出色的女儿。你拿什么跟本宫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