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风举对许婧讲明了当年的情由,一字一句讲来,没有过多的悲戚,经过这么些年,一颗心早已经成了死灰,若说还有什么执着不曾消散的情绪,那便是对前朝的愧疚和保护孩儿的坚守。
“我没什么资格指责你们,说到底我是帮凶,是诛杀前朝的凶手,是千古的罪人。我的懦弱害了皇后,更害了我的四个孩儿。这十几年来,我没有一日能够安睡,虽位居皇后之位,我不敢享受安乐,因为我不配。”何风举低头神伤,言尽于此。
许婧同样也是说不出话来,她恨了十几年的人竟全无过错,她造了十几年的业障,可何风举却赎了半生的罪。这是多大的嘲讽?为什么错的总是她?不,不该这样!
许婧红着眼,捉起何风举手腕,厉声反驳,“不,你说谎!说什么为宋世殊,你都是为了自己,你知道了他的野心,你想做皇后,如今你也如愿了,忏什么悔!不过是你过得不好,才这样说罢了!本宫是不会信的!”
何风举被她拉扯得疼痛,面色也愈加惨白,推了她一把,“你从来都不信!你不信我,也不信你亲姐姐。我知道,自从她下旨让你嫁给姜行远,你就恨毒了她,可你知不知道,她有多么地为难,你出事之后一向坚强的她暗自垂泪多少回?”
“姐姐……”许婧松开何风举,连连往后退了几步,苦笑道,“姐姐是高高在上的皇后,万事都由得她的心意,她不喜欢我与宋世殊在一起,本就打定了主意要拆散我们的,她会为难吗?她什么都有了,爱情、亲情、民心……她样样都如意圆满。当年,她万般嫌弃我,只怕是恨不得没有我这个害她颜面尽失的妹妹……我恨她,我怎么不恨她!”
听着许婧声嘶力竭的哭号,何风举长叹,连连摇头,“你虽是她的胞妹,可其实,你并不了解她。”
“彼时,姜家利用此事大做文章,宣朝民风质朴,向来看重男女大防,若是你不嫁给姜行远,非但皇后地位不稳,你们姐妹的性命也堪虞。你也做了多年皇后了,怎不知母仪天下者要多隐忍,做出多少牺牲?说是国母,其实真能如意吗?你我都尝到了个中滋味,难道还不能体谅吗?”
何风举这几个发问将许婧心中那最后一丝心安理得也击得崩溃。她从未如意,姐姐也不似她想象中那样可以随心所欲,到底是她错了,这些年来,她一直怀着对姐姐的怨恨心安理得地享受荣华,说到底,她自己才是最自私的一个。
“姐姐,姐姐她永远是不会错的,她精通百家之术,人又从容高贵,心中怀着天下事。我自小就比不上她,我只知道胡闹、闯祸,总要她替我收拾,她总会帮我,她是我姐姐啊!”许婧跌坐在地上,丢了多年隐忍积累的镇静,到底她做不来姐姐那样处变不惊,是她错了,到底还是她对不住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