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邓梓从雪地里抬起头来,看着公主,看见公主身后的他,到底没赶他,而是将公主扶起,道了声,“回来就好啊,都进去吧。”
凳子眼圈红着,他与流苏一左一右领着明月去祭拜皇后。
皇后被移出石棺后便被他亲手葬在了宣华丛中。
宣华花期极长,冷季里是一直开着的。此时满园火红,硕大的火炬顶上都或多或少擎着点点白雪,那残雪单薄得很,仿佛随时要被这火红被灼烧至融。风间或从花丛吹过,扫下雪来,落在人的肩上、心口上、脚尖上。
这每一步都走得沉重。明月也曾在宣华丛中穿行,也曾从山洞里救出宋嘉历,也曾与母亲只隔着咫尺的距离。但她终究没见到母后最后一面,在她面容如生躺在石棺中时,她竟满心想的是如何救出宋嘉历。
在那片月光下,她被他拥在怀里,心里是莫名的欢喜。
母亲啊母亲,月儿还有什么面目来见你?
但明月终究还是来到了许皇后的墓前,那是个很小的坟包,小得很可怜,裹着一层白雪,孤单又落寞。谁能想到这里面竟埋着宣朝母仪天下的贤后?当年那样繁华盛世中风姿绝世的许氏名姝?
身前多少名,一抔黄土都清算尽。
明月连着叩了三个头,在夜色中,她淌着满面的泪,但没让自己哭出声来,她跪得直直的,死死盯着面前无字的石碑,周身微微颤着,但就是不说一句话。
流苏知道她这是伤心狠了,忙劝她,“殿下,哭出来吧,憋在心里伤身子。”
明月却仍是哭不出声,她眼中的泪淌得汹涌,却怎么也张不开嘴,连带着连用鼻子呼吸也像是忘了,她不知该如何哭出声,她确实是快要憋死自己了。
宋嘉历此时却跪下了,跪在明月身边,对墓碑连着叩了三个头,每叩一次,他便说一句:
“嘉历谢皇后赐名。”
“嘉历代父向皇后谢罪。”
“嘉历随妻明月拜见母后。”
听见这最后一句,明月仿佛周身的禁锢都被打开了,便再忍不住了,伏下身子抱住那无字的碑,哭得撕心裂肺,将所有的委屈与痛苦都哭了出来,“母后……母后……”
一声一声,都不会有人应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