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便不难想象了,文思仙拿出铁心参来,搁在手心里,伸出手去,对都都道,“听说韦公子受了伤,这参无论是煎汤服下或是直接敷在患处都有好处,或许可以帮到他。”
都都怔怔上前,接过东西来,指尖触碰到文思仙的手心,那陌生的温度让她回过神来,“思……你……多谢你了,你快走吧,被其他人发现就麻烦了。”
还是头一次主动让思仙哥哥离开,从今以后都不会像从前那样缠着他,都都握着铁心参,忍住身子的颤抖。
文思仙望向几步之外的咸山王,心下不由感叹,咸山王都在这里,还会有什么人发现他进而引起麻烦呢?局势到了如今也是可笑,两方本该成为水火不容的死对头,结果认真遇上了谁也下不去手,甚至连壁上观都做不到,忍不住要施以援手,这叫什么敌人呢?
“我先进宫了,都都,你和他有什么话要说就说个明白吧。”韦舟横折回来,走到都都面前,拿过她手里的铁心参,转身大步向皇宫赶去。
韦舟横想明白了,都都如今为难是因为她是他咸山王的女儿,自然该和他一道站在殿下这一边,与她心爱的人对立;可若都都她是文松子的女儿呢,她不就可以圆圆满满地和那小子长相厮守吗?
那小子知不知道都都的身世,韦舟横不清楚,无论怎样,他都要留给这两个年轻人一个机会,若他们能续上前缘那自然好,起码都都不用一日一日地愁苦憔悴,即使没了他这个父王,还有文松子那个老家伙会把她放在心尖上疼。
霸占了人家女儿这么多年,是时候该还回去了。
韦舟横想到此处,抹了把脸,看了眼铁心参,想起宣华来,便调转方向,进皇宫前先去了一趟浮云楼。
至于都都,她留在原地,和文思仙久久默然对立。
谁也不说话,也都不动,他们此时站着的不仅是脚下的一方土地,更是立场与选择,对他们来说,走出一步拥有爱人就代表着背叛亲人——文思仙并不知道都都其实是义父的女儿,因而他心里的痛苦并不比都都少。
是从什么时候起心里所有角落都被她填满了呢?是之前造势对付许婧时吗?是联手营救孤竹君时吗?不,文思仙闭目回想,早在初见时,山间少女那明媚的笑容就烙进了他心里,他虽多次摇头否定,但面上却还是悄悄爬上了一丝绯红。心意暗暗不得知,一知便是分飞时。
“你走啊,我父王承了你的情,可以当做没见过你,可你要是再不走,他就不会留情了。”都都侧过头去,余光还流连在文思仙身上。
“嗯……我走。”
话虽如此说,可脚下怎么也走不动。
这个角度下,文思仙正好对着都都的侧脸,她瘦了,下颌角不似从前圆润,此时显出过分的棱角来;脸上的红晕也散去了,从前那个活泼灵动的都都此时面色苍白,往常顾盼有神的眼睛里蓄满了一汪泪水,盈盈荡漾。
“都都,你……你保重。”文思仙用尽勇气说出这话,转身离开。
“都都”二字像是魔咒,牵着都都往前追了两步,但她终究还是停下了,也站不住,蹲下身子来,肩膀起起伏伏——她在哭,思仙哥哥第一次喊她都都,却是在别离时候。
文思仙听得身后的脚步声戛然而止,强忍住回头的欲望,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回不得头,一回头就是两败俱伤。
不回头,也已经伤了两颗心。
文思仙一路疾走,赶去京郊与联络好的几位头领会合。到了京郊,文思仙看清了对面不远处的人,瞳仁一缩,心猛地揪起来——在那几个头领中间,还有一个神色惊惶的都都。
“你们做什么!”文思仙怒了。
绝不是都都自己跟来的,且不说都都没有理由跟来,就是按照都都的身手,她也不会走到自己前头。
这几个头领对前朝是绝对忠诚,对于复国更是激进到了疯狂的程度,他们本就不同意文思仙羁留去探听街头刺杀的详情,想必他们是跟着文思仙一同到了咸山王府外的,暗中监视着他,又借机劫了都都。
为何要伤害无辜的都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