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看着明月昏倒过去了,喉间那些愤怒霎时间都咽回去了,握拳犹豫了片刻,上前,摸起地上那锋利的瓦片,探手往明月的脖颈去。
但在距离脖子两寸处,他停住了手,看着明月苍白的面容,扭头看了看地上那基本被白雪掩盖住的狐裘,想起她方才同自己说的那些话,咬咬牙,还是将瓦片扔下了,蹲下身来,扶起她,拍拍她脸,“喂,狗皇帝醒醒!”
昏迷中的明月隐约感觉有什么冰凉的东西在她同样冰凉的脸上拍打着,像雨打芭蕉,像寒风过境——间杂着声声呼唤,让她不能彻底地昏迷过去。
少年的嗓音像遥远处传来的风铃,明月听着心里没来由地就宁静了些,然而,很快就有些不悦耳的声音紧接着响起。
“陛下,陛下——”
是追随明月的头领们中的几个找来了——建国之后,明月称帝,他们也做了将军,攻下青唐,他们占了很大的功劳,那么也就是说,少年的父亲很可能就死于他们其中的一个。
几人听说陛下又来梅园散心,且这一次没有带着随从,便都着了慌,满心都是皇上的安危,也顾不得什么便往梅园里头冲,一路呼唤陛下。
明月在昏迷中微微皱了眉。那些整日叫着陛下的人,将她困在皇位之上无处可逃,如今,竟然还追到这里来了么?
少年听见这一声声的“陛下”,心头的恨又起来了,恼怒自己怎么没抓住机会下手,这女人不是什么善类,是这个狗皇帝害死了自己的父亲啊!
可偏偏是这样,少年也没有松开明月任她躺到雪地里——她已经周身冰冷了,再躺到雪地里估计真会成了冰棍了,少年抽了抽鼻子,忽略自己身上因寒冷而引起的发颤,哼,并非是他原谅了这狗皇帝,而是,父亲从小教导他,君子要坦坦荡荡,胜之不武不是光彩的事情,如今这狗皇帝手无寸铁,毫无还手之力,他即便是杀了她也不算真正复了仇。
父亲的话还在耳边,父亲虽死,精神仍在。
所以,那几个新封的大将军找到他们的陛下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古怪情景:一个身上挂着乌黑破布的叫花子冷着脸抱着陛下,像是嫌弃却又不肯松手。
“刺客!”
这是众人的第一反应。
其中大将军大步上前,一手提起少年,看清了所谓的“刺客”不过是个十五岁左右的毛头小子,觉得受了羞辱似的,拧着眉扣住少年的肩膀,“小贼,你倒是个不怕死的!”
“怕死,就不是姚鹤的儿子!”少年骤然被拎起来,又气又恼,胳膊虽疼得像被卸下来了似的,但还是梗着脖子,一张脸涨得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