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太后的眸子闪了闪,指尖收拢到掌心,她忖度了片刻,对自己这个素来愚蠢、疯癫之后却忽然涨了心机的侄女有些看不透了,她便不松口,只是淡淡道,“你心里不安,哀家知道,可哀家跟你不一样,跟魏家的其他人也不一样。哀家是皇帝的生母,亲自抚育皇帝长大,这是无论如何也改变不了的,这些担心,并不是哀家该烦忧的。”
她从前怎么没发现自己这个姑母如此善于利己呢?魏素馨在心中冷笑,想独善其身?做梦!她定要将之拉进这趟浑水来!
“可是姑母,”魏素馨的目光变得哀怨起来,“你是现在皇帝的生母,是未来储君的祖母。在前朝,皇帝是君;在后宫,实际皇后才是最尊贵的那一人。如今姑母你避让锋芒,所以陛下满意,但待到储君成长起来,姑母你还避得开么?”
太后立马就明白了她的意思,手握成拳,太后努力保持镇静,“她肚子里那个未必是个儿子!”
“这个或许不是,但一直生下去,储君总会从她肚子里爬出来。”魏素馨冷笑,“姑母,你我都知道,那位与魏家是怎样的关系,而陛下待她又是怎样。将近一年,自从有了她,陛下何曾再宠幸她人?姑母你还寄希望于别人能生出孩子来?魏家恐怕已经将族中女子选了个遍了,可有丝毫的作用吗?何必自欺呢?只要那个女人活着一天,未来的储君就只可能是流着胡家的血的。总有一天,她也会记起来所有事情,到那时候,姑母你这太后可还能做得安稳?”
太后闻言面色变得很难看,她紧紧攥住座椅扶手,使自己坐得直直的,像是要扞卫住自己的地位一样,良久,她才道,“这个孩子不能有事,起码,现在不行。”现在两国交战,国内局势也跟着动荡,先帝的那些皇子蠢蠢欲动,若是此时这唯一的皇嗣出了问题,那便真的是万事成空。
“孩子自然不会有事,去母留子方是明智之举。”魏素馨将手轻轻搭在太后手背上,笑容莫名让人生寒,“姑母,不瞒你说,在我来之前,那女人已经隐约记起了往事,看样子生产也就是在最近了。如今陛下不在,正是我们动手的好机会。若她生个女儿,那无话可说;若生的是儿子,没了母亲,那姑母便是他最亲最亲的祖母了。姑母,即便不是为了魏家,为了你自己的荣华安乐,也不得不动手了啊!”魏素馨在来的路上整理了脑海中对现状的掌握,知道姜庭深此时不在皇宫,自觉是上天助力,此番非要置胡絮于死地不可。
太后陷入深深的思索,她在权衡利弊。深儿爱那个女人至深,费尽心思瞒下前事,如今也算安稳无事,但若是有朝一日那个女人真的记起来了,到时候,皇帝储君都站在她那一边,那她这个太后只能落得凄惨结局,不能,绝对不能——
可,除去了她,深儿回来之后,又该如何向他交代?
太后犹豫不决,魏素馨在旁煽风点火,“姑母,此时果断些,日后那储君便算是我魏家的人了,满门的权势荣耀千秋万代不可动摇……姑母,从此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啊……”
“那——”太后心中渐渐有了主意,正要开口,外头却有人火急火燎前来通报,“皇后出事了!”
待到太后携魏素馨赶到书房时,外头围了许多宫人,书房门却是紧闭的,一问,说是皇后吩咐不准进去。太后自然无惧,魏素馨更是一把推开了房门,光亮随着门板的转动照进书房里,众人看见皇后瘫坐在洞开的密室旁,地上摊着画像,胡絮怀抱着灵牌,那烫金的字明晃晃的,刺目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