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梓流苏又忍不住热泪奔流,流苏怀中的孩子被这声响一吓,醒了过来,也哇哇大哭,加入了这彻底悲伤的氛围中。
“月儿,我知道你一直是骗我的,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我太傻了,我早该想到的……我忘了你中了毒,我太傻了,从前文师父告诉我,我们至少还有七八年时间……我便忘了,我一直以为还有机会……”宋嘉历仿佛不闻孩子的哭声,只是对着石棺里的明月喃喃自语,“月儿,你一定很冷吧,别怕,我来了,亲亲相公来了,宋嘉历来了,你就不会再冷了……”说着,宋嘉历就翻身滚进了狭窄的石棺里,将明月紧紧揽在怀里,鼻尖抵着她的额头,血与泪一起坠下。
邓梓流苏又是心痛又是着急,慌忙劝道,“人死不能复生,殿下已经去了,还有小殿下需要照料,小殿下已经没了母亲了,不能再没有父亲了!”
宋嘉历闻言身子一颤,狠心不去看孩子,反而将明月抱得更紧,“孩子,孩子就交给他们吧,我只要月儿,月儿需要我陪着,她才能暖和起来……”说着,宋嘉历甚至想腾出手来,将棺盖盖上——这样,月儿才能更暖和些。
邓梓知道不能让他离开,便赶紧挡住棺盖,不能劝宋嘉历出来,却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活活闷死自己。
“殿下生前费尽心思,就是不想看见你如今这样子。”邓梓道,“为了生下这孩子,殿下连自己的命都不顾,你呢,你却看都不看他一眼,你这样怎么对得起殿下?”
宋嘉历绝望闭眼。
“你若是陪殿下一起去了,黄泉路上,她绝不会原谅你,更不愿与你同行。”邓梓哽了哽,“驸马,放手吧。”
明月是公主,宋嘉历是她的相公,所以邓梓叫驸马合情合理,但邓梓从未这样叫过他。对邓梓而言,宋嘉历是乱臣之子,是仇敌;如今,在石棺之前,邓梓彻彻底底明白了宋嘉历对自家公主的真心,这一声“驸马”,发自肺腑。
“让我再陪月儿几天,我会带孩子回去的。”宋嘉历侧身将明月搂得更紧。
邓梓长长吐气,“好,不过最多三天。”已经是夏天了,尸身不能久放。
宋嘉历不答。
一旁的流苏将孩子哄睡着了,得了邓梓的示意便要随之一起出去,走到墓穴口,邓梓忽然转过头来,道,“殿下的意思是想火葬,骨灰就洒在宣华树下。”真正的落叶归根。
宋嘉历血泪长流。
带不走,月儿要长眠于此了。
墓穴里就剩下宋嘉历与明月了,安静得可怕。宋嘉历不发一言,头脑中却思绪杂乱,像要裂开一样。宋嘉历闭眼止住泪,忽然一个声音在脑海里闪过,“找到明月,就打开这个锦囊,你就知道怎么做了。”
双手颤抖着摸索出锦囊来,将里头的东西抖出来放在手心里,墓穴里光线昏暗,但宋嘉历还是看出了手心那东西是什么——
一味药材。
独活。可以止痛。
可这世界上还有什么药能止心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