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他的头颅就掉在地上。鲜血喷涌,浇了身边的水寇满头满脸。
原本热闹躁动的木寨子大堂能此时死一般寂静。离得最近的那个倒霉蛋发出一声极其惊悚的惨叫,连滚带爬地朝后面跑去。奈何身边全是人,逃走的路被挡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平日里作威作福的老大的无头尸体重重砸在地板上,压碎了数个酒坛,如一只死猪般滚到了台阶下。
此时,这群水寇才终于反应过来闯进来的是个怎么样的人物。他们清楚地意识到,这少年是来杀人的。可与之前那些喊打喊杀闯进来的所谓正义之士不同,他连名号都不曾报一个。自己便是死了,也是个无名糊涂鬼,连那把自己送入地府之人的姓名都不晓得。
终于有不是愚笨的反应过来,举起大刀重锤就朝阮寄真砍来砸来,可惜毫无用处。他们与自己的头头一样,只能看到眼前闪过一道极其明亮的剑光,就咽了气儿。如此速度,或许还能与刚才一起下去的同伙儿,一块走上那黄泉路。
被这极其干净利落,也极其恐怖可怕的杀戮所吓,有水寇已经支撑不住跪地求饶。有人吓得失了禁,与地上的酒味血味混在一处,愈发难闻作呕。这味道正是此等败类聚集,恶棍汇总之地的味道,充满了贪邪淫丨欲,枉顾生灵,不知报应为何。
但是没有关系,这一夜过后,这沦丧之地便会不复存在。这群水寇在人间做下的恶,必要到阴曹地府里,跪在那阎罗殿下一字一句地说清楚,算明白!
阮寄真既然抱着剿灭之念而来,那等求饶他自然是不会听的。他倒是很想将这些败类捉到被无辜残害的苦主们面前,让他们听一听这求饶声,问一问他们愿不愿意饶过这群欺软怕硬的东西。
可惜这已然是不可能的,有多少无辜人的骨血已经顺着江流飘到不知何处去了。阮寄真在心中道一声逾矩,这账便由他自作主张来决定了。
求饶的水寇没能说出下一句讨饶的话,万般哆嗦也不过换来一剑而已,死得并不如那些个兄弟轻松。剩下之人见求饶无用,便想着做最后一搏,求生之念下竟生出无限力气,攻击上来。
然而这奋力一击始终不够看,临江堂正中央的墙上,不过又多出一道长长的血纹而已。
今日临江堂所有的水寇都在此处寻欢作乐,阮寄真闯进来后,再没有第二个人能成功走出这里。流出来的血早就将油腻脏污的地板浸透了,渗过了缝隙,滴滴答答流到了下面外头。阮寄真在这寨子里外巡查了一番,竟找到了几个幸存的人。
这几人本是过水路的商户,因拿不出足够的买关钱被水寇绑到了地牢里。因为近些年这贼寇祸害得厉害,不是最够的大船大户都不敢往这里走了。蛟龙门的打劫生意也不好做,为了宰肥羊,就暂时把人扣住了,叫人回去拿赎金。
这几人本是胆战心惊地缩在地牢里,听着上头人呼和狂欢。忽然,这狂欢的声音就变成了惊悚的惨叫。吓得几人惊恐地缩在一起,抱头遮脸,不敢多看不敢多听。
直到好一会儿,上面的动静没有了,这几人才敢动一动。然后就见远处一个人影朝着他们走过来。若不是地上有他的影子,他们当真是以为见了鬼了。
不想,最后出现在他们面前的竟是年轻英俊的少年郎。这少年不过瞧了里头一眼,一挥剑就将这地牢的门锁给斩断了。几人争先恐后地钻出来,要谢少年的救命大恩。少年偏头听了几句,便询问起来。
原来,水寇们给出的最后期限就是天亮。若是被放回去的人赶不及拿出救命的银子,这几人就要被拉出来祭刀的。阮寄真的出现,当真是救了这些人的性命,叫人如何感谢都不为过。
阮寄真不过听了几句,剑一般的眼睛扫过几人,瞧他们不曾撒谎方点了点头。举起旁边燃着的火把,示意几人跟上。
这群商户跟着少年,相互搀扶着走出了这噩梦一般的地方。一眼瞥见地上台阶上倒着的水寇尸体,还是吓得魂飞魄散。然而少年并无宽慰之意,面色甚是平淡,“你们可以先去靠山镇上安顿下来。”
“那少侠你……”
“我要烧了这所寨子。”
商户们面面相觑,其中一人上前道:“这水寇之间皆有联系,少侠此举怕是会遭来蛟龙门的报复呀。”
“无妨,”阮寄真的脸色不见波动,“不过是群早晚要死的人罢了。”
这话说得几人心中一震,对视一眼,纷纷表态:“少侠高义!请务必让吾等帮忙!”
说完也不等阮寄真表态,各自都找了火把来,在周围倒上易燃的酒水,推翻油盆火盆。将这毒窟烧将起来。阮寄真看了他们一眼,自顾走上方才的主厅,冰冷地望了里面一地尸体,将手中火把往那里头一丢。
亲眼见着火舌舔舐上堂中大旗,瞬间之内,整个大堂都笼在大火之中。阮寄真才不紧不慢地离开下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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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大火足足烧了一夜才将息下来。因为临水,烧废掉的木头顺着江流飘了下去。一座祸害了靠山镇多年的水贼老窝不过一夜之间便灰飞烟灭。幸存的几个人想到这些年来的辛苦与悲愤,一时之间悲从中来,纷纷掩面大哭。
阮寄真便在这声声哭号之中,望向了临江观的方向。眼神沉静,却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直到天亮之后,带着赎金来接人的船队竟是赶到了。那几人大喜过望,朝着自家船只的方向就跑了过去。脱下衣服喊叫高呼,不知多少喜悦。
船只停岸,他们的家人伙计也赶忙迎上来,见到这几人完好无损也是喜极而泣。好一番问候过后,这几人才想起来救命恩人还在一旁。可是,等他们转过身想要再谢过之时,才发现那少年已经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