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偏偏阮寄真毫不留情就动了手,抽剑的动作利落得好像只是抬一下手,弯一下腰那么简单。
也或许是因为这份利落,才把血滴子逼到了没有办法的余地,底气不足地谈起条件来。按理到了这个地步也该够了。先许下互给解药的承诺,之后防止对方耍花招的动作则慢慢来。
但是阮寄真在第一步就流露出了犹豫的神色,瞧样子是不怎么乐意。这叫这些门派的人都慌了起来。这是要如何?削了所谓武林的实力,叫他云极山庄一家独大吗?这个少年当真是有这样歹毒的心思?
“阮少侠,劝你莫要犹豫,在场英雄中的毒发作时间虽然不一,但不会超过今晚。你要是一直不做决定,这邀月台……可真要成乱葬岗了。”
吴良的语气凉飕飕的,好似胜券在握,一点都不急。但实际上,他快急死了。谢灵均不知道给他下了什么软药,无论怎么催动内力都不能排解。手上的伤又重,动一下就血流不止。然后下半身渐渐地正失去知觉,他堂堂血滴子统领只能如一只死狗一样趴在地上,颜面丢尽地逞强。
然而,阮寄真依旧是不慌不忙的样子,老神在在地看着吴良,丝毫不见松口的样子。
“阮寄真!你在犹豫什么!还不快答应他!”
“云极山庄!莫不是想趁火打劫!”
“卑鄙小人,卑鄙小人!”
少年安安静静的模样一下子就惹恼了很多人,怒骂之音汇成了汪洋卷成了巨浪,疯了一样扑向邀月台。吴良愈发把握十足,甚至在云极首徒脸上看到了一丝犹豫。
吵闹之中,大约又是有人毒发了。那人抽搐着倒下,周围人狼狈地爬开,生怕下一个就是自己。谢灵均不慌不忙地走到那人身边,又开始施救。旁边的人看着他的眼神十分憎恨,要不是不能动,大概就扑上去了。
谢灵均忍了又忍,冷着眉眼,对周围蠢蠢欲动的一群人道:“我云极山庄对你们毫无所求,若还想活命,就闭嘴!”
他神色寒厉,目露冷光,一下子就把那些人给镇住了。有聪明的从他这话里听出些许玄机,一时之间犹豫不决,便也闭嘴了不说。多数都是欺软怕硬的,被谢灵均一瞪,也都喏喏缩了回去。
此时,台上一直不说话的阮寄真终于有了反应。他仿佛是撑到一定程度,站不住了,便靠在了邀月台的柱子上以便支撑。吴良看到他这个略带示弱的动作,心中有了把握。
“洪江水寇祸害两岸多年,我与师弟游历时发现他们手中竟有朝廷火器。是你们在暗中扶持吗?”阮寄真忽然抛出一个大家已经很久不关心的问题。
吴良笑了笑,“阮少侠问这个作甚……”
阮寄真打断他:“你只管答是与不是就好。”
“扶持水寇与我有何好处?阮少侠难不成要无中生有……”
“哦?没有吗?你若从我师门抢夺了珍宝无数,无洪江顺流之便,怎么能顺利渡运出去呢?”
这一句话相当于揭了老底,吴良眯了眯眼睛,没有答话。
阮寄真没有再对此事进行追问,换了话题——
“荆王赴京遇袭,可是你血滴子下的手?”
这个问题一出,在场多少有些哗然。要知道当前武林分裂的局面,正是因为这位荆王殿下的死。甚至是现在,还有许多传言是云极山庄为了泄愤暗杀了这位皇亲国戚。现在阮寄真这么一问,可不就是把挑起武林争端的源头按在了血滴子头上。
“吴统领,你若想要做这交易,还是如实回答为好,”阮寄真劝道。
吴良当然是不会认的,“阮少侠莫要血口喷人!荆王殿下遇害,正是武林中有人对他怀恨在心,暗中谋杀!是谋逆!”
阮寄真忽然站直了走过去,一脚踩在吴良的伤手上,冷冷吐出一句:“说实话。”
像吴良这种从严苛的训练中走出的血滴子是不会怕这样小小的惩罚的。他打定了注意不在这事上松口,哪怕手疼的不是自己的,吴良依旧是扭曲着嘴边的笑,抽着冷气道:“阮少侠……劝你莫在这等事上浪费时间……太阳……快下山了。”
云极首徒有些失望松开脚,叹气道:“也是……”
吴良刚想说话,便又听他轻轻地说了一声:“你若说实话,这交易倒也可行。可惜我不曾在吴统领身上看到诚意,所以……”
“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真不顾这些人死活了吗?”
“不顾死活?这话何以说来?”谢灵均揽着袖子一步一步走上了邀月台,与师兄身旁站定,用一种十分奇怪的口吻开口道,“吴统领,劝你一句,以后不要拿我云极山庄做的药在我面前害人。顺手解了,会叫人误会师父用药不精,影响我师门生意的。”
伴随着他话音未落,方才抽搐着倒下的那两个人又似被施了甘露一样,抽动着身体又醒了过来。这一惊一乍的,有人支撑不住,脚下一软,就被吓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