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香草奚落道:“高明堂,你说你这人,腰包里的钱都鼓得盛不下了,咋还惦记着这几粒麦子呢?值得你拖泥带水的受这份罪吗?就不怕别人说你是个财迷?”
高明堂憨憨一笑,说:“你不会也那么俗气吧?有钱就有一切了吗?我觉得不是那么回事儿,古人不是说过嘛,人是土捏的,压根儿就不能离开土,更不用说庄户人了,命中就是跟土打交道的,离了土就等于断了没了根基。”
“你就是厉害,懂得多,说话还一套一套的,真不简单!”
“有啥不简单的?顺着天意干自己的事儿就是了,你说是不是啊?”高明堂望着王香草的脸说。
王香草觉得高明堂中规中矩,连眼里的光都是干净的,不像一般的男人那么样贼眉鼠眼的,更不像大多数有钱人的目光那样猥琐肮脏,那些眼光都是绿的,像饿极了的狼。
见王香草发呆,高明堂问道:“你干嘛来了?”
“哦,”王香草回过神来,说,“听说地里旱了,过来看一下麦子,还真是旱得不行了。”
“是啊,要是再过个三五天还不下雨,这麦子就绝产了,恐怕连种子都弄不回来。”
“谁说不是呢,还指望着一年的口粮呢。”王香草说完,沉沉叹了一口气。
高明堂站在王香草跟前想了想,然后说:“王香草你用不着发愁,等我浇完了这块,就把管子铺到你家的田里,就那么点地,保证给你灌透了。”
王香草没想到高明堂会主动提出来给自己浇地,抑制不住激动起来,嘴上客套着:“那怎么好意思呢,你可是个大忙人,不好耽误你的事。”
“好了,跟我还客气个啥?咱们谁跟谁呀,不但打小就跟你好,跟李德福也是要好的哥们儿,整天跟在他屁股后边玩呢。”李明堂说完咧嘴笑着,样子很憨实。
“那好吧,你给我浇地可以,我付钱给你。”
“别赶我谈钱,谈钱就俗气了,好像我是个钱虱子似的。”
“一码归一码啊,要不然我不用你浇,另找别人家的机器吧。”
高明堂一脸真诚望着王香草,说:“你看你,真是见外了,如果不是凑巧挨墒种地,我也就不会单独去给你们家浇地了,这不凑巧嘛。”
“说好了,你给我浇地,我付钱,说定了。”
“好了好了,何必算那么清楚呢,等收了麦子再说吧。”
“那也中。”
“你忙就去忙吧,我一会儿就把管子接过去。”
“那我等等吧,一会儿帮你扯扯管子啥的。”
高明堂不再说话,走过去,抱起了机器旁的水管子,一圈圈地散开来,边散边朝着王香草家的麦田走去。
王香草赶忙跑过去,伸手就抢高明堂手上的水管子,嘴上说着:“我来……我来……”
高明堂推让起来:“还是我来吧,我来吧,你一个女人家,就别脏那个小手了。”
谁知王香草一把没抓牢,再加上高明堂的用劲一甩,竟身子一斜,失脚栽到了旁边的矮堤下,四仰八叉躺在了地上。
高明堂慌了神,一步窜向前,嘴里不迭声地喊着:“王香草,你没事吧……没事吧……”
王香草像是被吓懵了,一时间脑袋嗡嗡乱叫,天旋地转起来,心里想着对高明堂说一声没事儿,但嘴上却愣是发不出声音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