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了一会儿,王香草哽咽着说:“这是咋了?人也想钱,鬼也馋钱,神仙也划拉钱,里里外外全都是钱了!为了钱,啥都不要了,脸皮子不要了,良心不要了,情啊义啊的全都不要了。”
马有成望着王香草,傻愣了一会儿,笑了。
他说满世界的人都懂,就你不懂,你问一下三岁的小孩子,啥最好,啥最亲,他一准告诉你是钱。
有钱多好呀,要啥就有啥,想干啥就干啥,所以人才跟它亲近,啥情啊义的腾腾都是扯淡,都是屁!
“看看胡仙姑那个样子吧,吓死个人了,就跟个恶魔似的。”王香草脸上泪水潸然,痛心疾首。
“他姥姥的!这个黑了心肠的妖婆,迟早要收拾她!”马有成发着恨地满屋子转悠。
王香草说她以前也不是这个模样,自打去了水潭边就变了,恨不得把全世界的钱都装进她的腰包里,真应了那句话了,人心不足蛇吞象。”
马有成站定了,问王香草:“她到底对你干啥了?看把你伤成成那个熊样子?”
王香草说:“她说你要是不给她钱,就让老天爷降下灾难,毁了这个村子,还说……还说……”
马有成一看王香草欲言又止的模样,说她肯定咒我了。
王香草点了点头,没说话。
马有成又满屋子转悠开来,嘴里不停地骂骂咧咧:“这个老不死的!也就是说句大话吓唬人罢了,她哪来的那么大的本领?我就不信了,老天爷会听她吩咐?真是天大的笑话,你倒是当真了,吓成那样,得哭哭啼啼的,还有个村干部的模样吗?”
王香草擦干了眼泪,说:“也不全是被她吓的,我咋就觉得这天气有点不正常呢?”
马有成问:“咋就不正常了?”
“这都已经是夏天了,正是麦熟一晌的节气,咋会老下雨呢?”王香草朝门外望一眼,说,“你看看天上的云彩,又厚又低,还一个劲儿地翻跟头,真的好像有神灵在捣腾似的。”
马有成安慰她,说没事的,用不着怕,天塌不了的,就算是塌下来,谁也逃不掉。
王香草说倒不是怕,只是胡仙姑那话说得太过分了,好像巴不得全村的人都死了才好,听着叫人寒心。
马有成憋闷了半天,突然冒出一句:“逼样的老妖婆,你等着!”
其实,王香草最担心的是麦收,眼看着该开镰了,天却一直阴雨连绵,满坡的麦子不烂掉才怪呢。
她说干脆别跟胡仙姑较劲了,给她五千块钱算了,也好让她帮着驱散那些乌云,能够顺顺利利的把麦子收回家。
马有成却不那么认为,他觉得那个老妖婆纯粹是在骗人,趁机发点财,就算是给她一万块,她也未必能拨云见日。
话说得也在理,可眼下也没了别的门路。
王香草满脸愁容,垂下脑袋。
“别瞎琢磨了,先商量一下学校那事吧。”马有成站定了,盯着王香草说。
王香草说实在不行就报案吧。
马有成摇摇头,说就算报了案也白搭,不但破不了案,还弄得沸沸扬扬的,连学生上课都会受到影响。
王香草说:“要是报了案,派出所就会派人来调查,就算没有结果,也能起个震慑作用,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马有成轻蔑一笑,他的意思是不但起不到震慑作用,反倒刺激了那些坏人,变得更加疯狂了。
王香草思量了一会儿,突然说:“我想去一趟神经病医院,跟孙秀红见个面,看看她到底咋样了。”
马有成反问她一句:“你觉着她真的在神经病医院吗?”
王香草一惊,问:“你说于德水说的是假话?”
马有成说:“很有可能。”
王香草问:“他为啥要说假话?”
马有成说:“这就是他的阴谋诡计,我有个感觉,于德水很有可能他把孙秀红藏起来了。”
“把她藏起来干嘛?”
马有成走到门口,手扒着门框,抬头望着乌云翻滚的天空。
望了一会儿,再返身回来,坐到了办公桌前。
他抽着烟,小声对王香草说:“要不算了,学校的事先不报案了,咱也不要多过问,躲在暗处好好观察一阵再说。”
王香草问:“为啥?”
“我突然有个感觉,孙秀红那事儿肯定另有玄机,搞不好与村子里反复出现的坏人有关。”
“不会吧,他们咋能扯到一块儿?”
马有成说只是猜测,等观察一阵再说。
王香草叹息一声,说不想那些烂事了,都好几顿没正经吃饭了,回家填饱肚子好好睡一觉。
马有成说:“你也够累了,回家还得自己做饭,去我家吧,让老娘们儿做点好吃的。”
王香草说:“我可不敢去,那个老娘们会吃醋的。”
马有成没事的,咱这是为了工作,她吃个屁醋啊!
说完抻一下懒腰,朝门外走去。
王香草也没再说话,跟在后面出了门。
刚走到院子里,看见姚桂花风风火火跑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地喊着:“郑成亮……郑成亮,他……他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