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辰已到,宾客到齐。
酒阳楼的大门,在几个县衙捕快的推动下,缓缓关闭,这让这群乡绅豪族吓了一跳,竟然把门关了,这是不给大家退路,若是谈崩了,好关门打狗吗?
整座楼内,灯火通明,钱大海在方平耳边轻声道:“黑风寨、药王庄都没来人,百宝阁阁主冯川谷也没来,只是派了一个老仆前来。”
方平点点头,眼神晦暗不明。
嘉平城有三大宗师,县衙大统领周森,黑风寨寨主赵雄,百宝阁阁主冯川谷。
周森已经死了,黑风寨与他有仇,赵雄自然不会来。
可这冯川谷为何也没来?
以方平如今的实力,哪怕是后天圆满境的大宗师,在他手上也走不过几招,这冯川谷竟然敢落他的面子。
当真是不怕死吗?
还是说另有依仗?
方平转头询问道:“大人,这百宝阁是做什么生意的?”
“他们做的生意可多了,只要是赚钱的生意,都有他们的身影。”钱大海说道:“这百宝阁势力庞大,府城那边都有百宝阁的店铺,我们嘉平城的百宝阁,只是它们的分支而已。这百宝阁除了一心做生意之外,倒也安分,今日我们的目标不是他们。”
“府城那边都有百宝阁?”方平心里暗道。
他在嘉平这段时间,周森和赵雄的名声可是如雷贯耳,但这冯川谷倒是名头不显,低调的很。
冯川谷没来就没来吧,他只是有些好奇,也不在意。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他跟冯川谷井水不犯河水,没有交集,不给面子就不给面子吧,还不至于因此结仇。
钱大海起身,拿着一个酒杯,对着众人说道:“感谢大家给钱某人一个面子,愿意屈身前来参加这场宴会,本官不胜荣幸。如今境内灾情严重,食物匮乏,钱某人没有酒水招待大家,就以这碗井水敬大家了。”
酒当然是有的,酒阳楼这种勾栏场所,怎么可能没有酒。
但县衙是真的穷啊,钱大海又不愿跟那酒阳楼掌柜攀扯交情,免得对方上杆子往上爬,自然就不会用酒阳楼的酒。
没酒也就罢了,钱大海这个穷逼,连茶叶都舍不得拿出来,直接用井水来招待大家,还说的义正言辞。
那可不是,来了三四百人呢,若是每人喝几碗茶水,这得消耗多少茶叶啊,干脆用井水算了,管够。
众人拿着酒杯,端着有些土腥气的井水,不管愿不愿意,都是咕咚咕咚大口喝了下去,不喝不行啊,没看到方魔头在楼上看着嘛,要是不喝,被他杀了怎么办?
形势逼人啊。
喝完之后,这些豪杰们还笑道:
“好水!”
“多谢县尊款待!”
“县尊大人愧杀我等了。”
钱大海祝完酒,然后就直奔正题:“我招大家前来,目的大家也已明确,我就不兜圈子了,就直接进正题吧……嘉平城地势偏僻,本就属于穷苦之地,百姓疾苦,而这存在已久的乡绅制度,更是套在百姓身上的一层枷锁,所以我打算废除乡绅制度,给大家重新立个规矩。”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面面相觑。
这次果然是要玩真的啊!
他们在前来时,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幕,心有预料,但当钱大海真正把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却还是难以接受。
这乡绅制度,是他们这等豪族世家的立身之本,想要废除,这是在挖他们的根基啊。
一个四五十岁,看起来德高望重的中年士绅,向着楼上钱大海,说道:“钱县尊,您体恤百姓的心思我们都明白,我们也愿意给百姓多一条活路,可以后退一步,只是这乡绅制度存在长久,对百姓影响甚大,这要是一下子废除掉了,别说我们,可能百姓们都适应不了,是不是要缓缓图谋,不要着急。”
楼上,钱大海笑容和沐,他自然早有打算。
若是平常时日,一下子废除乡绅制度,百姓们肯定一时半会接受不了。但如今嘉平城灾情严重,百姓为生计发愁,却正是做此事的好时机,大破之时,是重新立规矩的时候。
这时候,百姓们只求吃饱肚子,不会在乎规矩的变化,而等到灾情平复之后,他们自然而然就接受新规矩了。
“钱县尊,要做此事,不能太着急啊。”
“是啊,您要重新立规矩,我们愿意支持你,但也不能一下子把老规矩全都打破了不是?”
这些豪门世家,在前来时,早已经通风报信,勾结在一起,打算同进同退,如今有人率先发生,所有人都纷纷开口。
他们确实是惧怕方平,但如今整个嘉平城的乡绅豪族、世家门派全都联合起来,就不信钱大海敢对他们出手。
官逼民反这顶大帽子,钱大海还戴不起!
他们若反,便是意味着嘉平城全境百姓造反,上头若是怪罪,你说是怪罪钱大海这个县令,还是怪罪所有百姓?
你方魔头实力是强,可你敢杀光我们,去做官逼民反这种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