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的仆婢们说八卦还很热烈,她不愿打搅他们,悄悄地又踱回房去了。思前想后,都觉得那件事不简单。你看,衡璃公主她这种姑娘是嚣张,却不是傻。能在诸多仆从跟着的情况下还失足落水,还在昏迷中被人杀害,怎么会没有问题呢?
故而她一有空闲,便到御河边上坐坐,想找到一点点线索。
这不是出于什么闲得慌,为衡璃公主报仇,一是基于她答应过渡儿的事,她要在阳间好好地活下去,好好做一个姑娘,那么,就不应当被躲藏于角落里的坏人给害死。她得把这些要害她的人揪出来,若能击败最好,实在弄不过他们的话,躲得远远的也好。二是她自己欠的恩情,她借了衡璃的身子还阳,总要为她做一些事吧,不然她良心难安。
这会子御花园里的风大,吹得路旁梧桐叶哗啦啦作响,衡璃笑得若春风,拉着四公主砚琪的手说:“我跌进御河里的时候,不期竟见水里有一些有趣的玩意儿,妹妹不妨过来一看……”
四公主有点害怕了,慌慌张张要挣脱她,她面上没有什么异色,手里却暗暗加了劲儿,拽着砚琪就到了河边。御河里栽满了荷花,只是将近入冬,残存的唯有枯荷败叶,一片凄凉。
眼见衡璃将自家公主拽到河边,跟着四公主的丫头婆子们暗道不好,才要跟过去拦住衡璃,就只听见“扑通”一声,完事儿的衡璃拍了拍手,得意地看着被自己推进水里的砚琪,笑了笑。
三公主把四公主推下水了!
不光是漏月,连四公主的丫头们也震惊了好一会儿,明明三公主刚刚还一副病体欠安的模样,这会子竟然一把将自家公主给推下去了!?
好在砚琪大呼“救命啊你们这群废物还不来救本宫本宫一定要禀明父王把你们都给……唔唔……”
砚琪在水里扑腾得厉害,抓住枯荷根茎还在挣扎,衡璃脑子转了一个弯儿,心知四公主若是回去一定要告状,于是借着日光一扶额头,身子一软,倒在了漏月怀里,对下去救人的婆子丫头们说道:“哎呦,本宫的头怎么这么疼啊,哎呀,你们快救四妹妹!没想到这御河有邪,今日四妹妹也掉进去了!哎呦,本宫身子没好全,咳咳,便不多留了!”
说着扶着漏月,抄小路回宫去。路上,衡璃觉得自己的举措太高明了,于是得意地歪在漏月怀里傻笑了一阵。“哎,漏月,四公主是不是要气死啊?哈哈哈哈……”
漏月先苦笑两声,刚准备语重心长地告诉衡璃严重后果,被衡璃严肃拒绝:“别说什么后果。”她站直了,心里依然忍不住暗爽。“咳咳,我知道她有背景,可我不怕她。”
漏月叹了口气,心道:殿下您心大,自然不怕她,可您自然有怕她母亲的时候啊……
衡璃当然不知道如今宫里的形势,那位四公主的母亲是祁远侯的最得宠的敏夫人,而今由于衡璃要远嫁,宫中事务都交由她打理,敏夫人呢又是个恃宠生娇的主儿,宫中上下谁都看不惯,看不惯的人中间以衡璃为首。
这就关乎衡璃她的身世了。她是王后白元所出的唯一的女儿,有一个嫡亲的哥哥——长了衡璃三岁的公子衍玥——最是疼她,王后是祁远侯毕生所爱,可惜难产死去,抛下一双年幼儿女。
祁远侯因此倍感伤神,对女儿格外纵容,纵容得无法无天。在王后仙去之后,便清心寡欲许多,直到一年以后在都城鄢阳郊外的奇遗山上狩猎,意外遇到王后表妹便是如今盛宠的敏夫人了。
敏夫人入宫后生下四公主砚琪和二公子衍顼,四公主借母亲权势,骄横惊人。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的衡璃曾发誓,还由衍玥作了见证,誓言说:将来我衡璃一定要比她砚琪更骄横,更嚣张,如违此誓,我脑袋拧下来给哥哥当球踢!
年仅五岁的衡璃如此认真的模样让在场做证人的婆婆内监和丫头们都不由得鼓起了掌,其中以她那八岁的哥哥拍得最欢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