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璃猜测过师父到底是什么身份,但是不论她和灵七二人怎么猜测,师父都没有正式谈过。隔壁的小兰说是散仙,因为师父的气质的的确确和小兰描述的散仙的气质相近,渐渐的,他们两个也就接受了这个设定,一致在心里认为师父是一位散仙。
散仙指的是那些不在仙界编制之中的神仙,地位比仙灵高,比神仙低,夹在中间,许许多多的传说里,散仙大都是犯了错被逐出了仙界,但是错又不至于那么大,所以还保留了神仙的身份。
衡璃觉得,要是做不了神仙,做个散仙好像也不错,毕竟她觉得师父他老人家过得就不错。
但是,师父虽然指导课业十分仔细,教导各种技术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无论哪一门课都很在行——就是太忙了——虽然,已经接受了散仙设定的师兄妹两个不能理解师父到底在瞎忙些什么,既然都是散仙了,不应该就是逍遥自在闲散小仙吗?
这些话他们没那个胆子去问。
衡璃对灵七曾经说:“你说咱们师父为什么这么显老啊?”
灵七说:“唔……”衡璃盯着他认真思考的模样,以为他能说个什么正常的解释出来,哪里知道灵七一本正经地说:“我猜是因为师父收了你当徒弟,天天教导得太累了还死活学不会……”被衡璃追着打了半天。
但是这不得不说确实是一个问题。
一般来说,仙灵成仙容貌都是年轻不变的,衡璃三千岁长这样,即使三万岁,也还是这样。
除非师父他老人家成仙的时候就这样老?那更不可能了,但凡有些道行的,就能保持容颜不衰——容颜不衰和长生不老可不一样,容颜不衰只是代表你到死都长一样而已。所以稍稍有些道行的都能做得到。师父那样的人,怎么可能做不到?
瞎想了半天以后,衡璃对着这漫漫风雪渐渐地也好受多了。适应了玄国以北这样极端的寒冷,她在雪地里稍微停了停,遥望远方。
大概还有很久很久吧……
但是,不等她想得太多,忽然,耳边传来了一道嘹亮的嗥叫。
!
是什么?
衡璃立马回头,紧张地四下查看,但是什么也没有看见,她疑心自己是走得太多累到出现幻觉,但是等她寻找周围的什么枯枝坐下来歇息的时候,那一声震耳欲聋的嗥叫再度响起。
随后,她猛地跳起,一回身,只见面前一只体型巨大的老虎正瞪着大眼,朝着她张开了血盆大口。
“!”衡璃抽出剑,刚要挥剑,只觉得胳膊已经冻僵了,挥剑的动作极其僵硬,对老虎自然没有任何威慑力。而且,冻僵了的手,竟然也无法捏出法诀!
衡璃意识到自己实在没有办法保护好自己,三十六计走为上计,立马转身就跑。但是,她在雪地里的经验怎么会比这只老虎多?只见那凶恶猛兽三两步轻盈跳跃过来,拦截在了她面前。虎目圆瞪,凶光毕露。
衡璃一时之间不知怎么办才好,尽力将手和胳膊的僵硬缓解,想到自己包裹里还有一些干粮,直接将整个包袱拆开,扔向了远处。
见老虎有一刹那的犹豫,她立马转身,撒腿就跑。
这时候,她竟然忘记自己虽然手冻僵了,却还有两条腿,是可以御风的。就那么抡圆了两条腿在雪地里没命地跑着,她忽然觉得自己刚刚那股子天不怕地不怕就等猛兽送上门的精神实在可嘉。
说大话是要付出代价的,今天她体会到了。
眼见身后的老虎放弃了包袱来追赶她,穷追不舍而且即将追上了,她心里有些凄凉地想,等我缓过来,我得把你抽皮扒骨。啊,我怎么还这么僵硬……
就在那只虎距离她仅仅一步之遥的时候,她忽然听见了一支箭破开了风嗖嗖飞过头顶的声音。随之而来的,是老虎一声痛苦的嗥叫:“嗷——”
她惊魂未定地先看那只虎,一支箭直直穿过了它张开的嘴里,一道明艳鲜血洒在了雪地上。不过一瞬间,方才还生龙活虎的凶猛猛兽此时已经气息奄奄趴在了雪上,流出的血,将这周围染红消融了。
衡璃看着那鲜血即将漫过来,下意识后退一步,便撞上了一处坚实的胸膛上。
她回头——
“……是你……”
清隽白衣依然如雪。对方衣衫淡薄,却好像一点儿也不冷一样,衡璃看见他,下意识就想要离开,但是正准备后退,就记得身后是那只被射杀的猛虎。“是我。”
屠岸琨。
她打死也没有料到,英雄救美的事情时有发生,还发生得这么突然。只是她觉得上天安排的这个英雄不太对——既然都是有能力并且地理位置比较接近的,为什么不让灵七来救?为什么会是屠岸琨?
屠岸琨为她递过来一杯热茶,半晌后,见她只是捧着茶一言不发,这才开了口:“公主……看起来不高兴么?”
“……没有,刚刚,谢谢小公子……哦不,齐王陛下救命之恩。”
她下意识地就叫出来“小公子”时,屠岸琨的眼睫颤了颤。“公主不用这么客气……”
反倒是衡璃轻轻一笑,说:“是陛下率先客气的。”
“你是不是奇怪我为何在此?”衡璃不说话,那他来说好了。
“嗯。”衡璃捧着热茶,点了点头。
她环顾着这间小屋,虽然是简陋的木屋,但是布置得却很清雅。所有东西一应俱全,让衡璃产生一种在这里生活也会很好的错觉——这个错觉在她回想起刚刚被猛虎袭击的事情后消弭无踪了。
屠岸琨解释说:“我听说你到玄国来了,我很久未见你,所以……很想见见。”
这话太突兀了,衡璃当场愣住:“什么?你说什么?”
屠岸琨低着头,也捧起一杯热茶来,静静地看着衡璃,嘴角牵出笑意,却是苦笑。“阿璃。我的话,让你这么惊讶么?”
“……屠岸琨。我想,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对你……没有那种感情。”
她的话说得够直白,是直截了当地拒绝了他,在他还什么也没有表露的时候就已经明明白白宣告了他的无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