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酒上桌后,李卫真自是没有摘下斗笠,只是在那自斟自酌,默默暗运神识去窃听周遭,甚至是楼上客人的谈话。
人多嘈杂,李卫真需得冒着脑子被各种声音炸裂的风险,逐一将无聊人之间的谈话筛下,只锁定正在低声谈论山上事的一两桌人上。
“月轮山北麓你们去过没有?”
“当然去过,但那儿没什么好搜的啊!也就屏风岭那旮沓,以及一条破村子而已!”
“你俩是真的大意了,那些村民精得很,防着咱们呢!我昨天扮成行脚商,才好不容易打听到一点东西。原来有一位猎户,在山涧里发现了一具尸体,尸体旁边还有一个石匣,据说是水火不侵啊!”
“那这匣子铁定就是装有宝物啊!大哥你拿到手了没有?”
“哪有这么轻易成事!我想多问两句,那个村夫就闭口不提了,而且刚巧又有两位玄门弟子路过……”
“这位兄台……嘿,兄台,要不要夹点菜?”
正听得入神之际,李卫真的心神,却被与他对桌而坐的那位仁兄,给恰巧扰乱了。
李卫真被黑纱遮去的面容有些无奈,但也只得先行应付好邻居关系再说,他沉声道:“兄台的好意在下心领了,但在下只是赶路有些乏了,进来坐坐歇歇脚而已,并无意用膳。”
长衫青年却是热情好客地道:“有酒怎能无菜?这些菜,我俩也是点多了吃不完,兄台您别嫌弃就是。像是这盘酱牛肉,还有将近大半盘,别糟蹋了啊!”
说罢,那长衫青年还把手掌凑到嘴边,神秘兮兮地低声道:“像是这种卤菜,咱这桌要是吃不完,指不定店家会再端去别桌赚黑心钱呢!”
话音一落,青年身旁的年轻女子便是掩嘴笑道:“你家不也是做这般营生的吗?乱说这话,被店家听去了,可别连累咱们被乱棍赶出才好哩!”
长衫青年羞愧笑道:“我也是有一说一嘛!”
见眼前的两位年轻人,都生得良善之相,言语也是温良,李卫真对他俩的观感也就不差,便夹了一片春笋放入口中,算是应了好意!
可长衫青年还是热情地招呼李卫真以肉佐酒,说这样才生江湖气。看来这位年轻人,是对江湖豪气,多生向往。
李卫真只得实话实说道:“兄台的好意,在下当真心领了,只是在下吃不得牛肉,请莫见怪!”
怎料,长衫青年立即双眼一亮,脸色难掩崇敬之色地道:“不见怪,怎会见怪?兄台应当是山上修士对吧?我早早就听说,山上修士是吃不得牛肉的!”
李卫真心生诧异,却是不置可否地道:“也不尽然吧!应当说,大部分还是不忌讳的!”
其实,李卫真不吃牛肉的习惯,是在和张潮虎结拜之后才有的。因传闻正一道修士,有四不吃“牛肉、乌鱼、狗肉和鸿雁”,分别代表“善、孝、忠、贞”。既然自己的结义兄长吃不得这些,他当然也是能够避忌则避忌。
所以,即使在大雁岭,李卫真也有交待叶童不要猎取鸿雁,要吃也只是吃灰雁。
见李卫真没否认自己的猜想,长衫青年连忙以茶代酒,恭敬道:“在下是来自浮春城的傅敬章,这位是我表妹顾芙莺。我俩这趟出门远游,正是为了拜访名山,寻求仙缘的,今日有幸能与仙长共坐一桌,还望仙长指教!”
见着这架势,李卫真顿时皱了眉,心想:这大庭广众之下,这个傻乎乎的家伙,待会该不会是要当众跪地拜师吧?
李卫真只得先发制人,端起酒杯微微颔首道:“在下来自浮南城,小姓李,粗通一些跑江湖的本领,算不得是山上人。承蒙傅兄抬举,但这当中,肯定是误会了!”
长衫青年的笑容果真渐渐变得尴尬,难掩失望神色,但很快又转为平静道:“能认识多一些江湖儿女,也是幸事,不虚此行!但李兄是真的谦虚了,在浮南城,李姓可是大姓啊!”
李卫真淡然笑道:“话说如此,但不是姓李的,就是李家子弟,怎好沾别人祖宗光彩。傅兄这趟远游,可有想过要去拜会哪座名山?”
长衫青年当即脸上恢复光彩地道:“那当然是龟灵山了!我在家乡时听闻,龟灵山上的玄龟门,正准备在这次春考上广招新弟子,所以就想去碰碰运气!”
李卫真虽心中五味杂陈,但也知道如今的玄龟门,必定是准备大肆发展门下势力,这已成事实,无法改变!
李卫真再次拿起酒杯,点头沉声道:“那在下就祝傅兄与令妹,不枉此行,得偿所愿吧!”
酒水饮尽,李卫真已是准备起行,只因他正好瞧见有拨人从二楼下来,一行三人,身上皆透着一股有别于凡人的气息。
“该办正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