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间马车厢并不高,安祁旭却愣愣地仍旧没有坐下,弓着腰紧紧地盯着她看,羽冰落被他看得满身都不自在,问道:“你傻了,快坐过来。”
他被喊地猛一惊醒,差点就想挺直腰,却被羽冰落一拉,坐到她身边,他刚要说话,却被羽冰落打断,道:“先说去哪,马车一直停在这也不像话。”
安祁旭虽点头,但仍紧紧地看着她,道:“去东极,在离昆仑最近的驿站停下。”
马车一起,两人免不了身形动了一下,见安祁旭依然看着自己,且多看在自己身上的衣服,立马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当看到自己披着的披帛时,好像知道了什么。
她立马扯掉身上的披帛,结果安祁旭一下握住了她的手阻止她,惊道:“你这是做什么?”羽冰落道:“你一直看着这衣服,定是觉得这衣服穿着很怪了,我也觉得,这披帛搭着,走路都不方便。”
原来是这样,安祁旭低头一笑,一手握着她,一手又将她的披帛放回去,理了理道道:“我看是因为你穿这身衣服,是我看过穿的最好看的一件衣服。”
“衣服好看?”羽冰落看了看自己的衣服,觉得跟自己平日里穿的衣服除了长一些,多了一条披帛之外,其他也没什么不同,她道:“那里好看,这披帛吗?”
安祁旭挨在她耳边,道:“人最好看,所以衣服才好看。”羽冰落一扭头,刚呸了一声,结果安祁旭更不老实地搂住了她,眼睛转向她的头上,“你这步摇?”
羽冰落笑道:“是不是很眼熟?托神君的福,用神君法器做剩下的边角料做的步摇。”安祁旭非但不气,反而笑道:“尊神什么好东西都有,那玉就权当赐给臣的吧。”
他手抚上那两支步摇,细细端详,又伸手给羽冰落看他手上寒亦所化成的扳指,羽冰落望过去,看着寒亦一闪一闪亮着光,问道:“它怎么了,四处有危险?”
安祁旭笑笑,道:“它是感应到你的步摇跟它同宗同源,才亮成这样。”他拍拍扳指,道:“好了,别亮了,激动什么?”
他说完再看羽冰落,却见她有些困倦,道:“要不你先睡一会,到了我再叫你。”羽冰落点头,就要靠在那边软枕睡一会,结果安祁旭拉住她,道:“靠在墙上不会难受吗?”他伸手一搂,让她的头靠在自己身上,道:“睡吧。”
羽冰落靠在他身上不过一会就睡着了,安祁旭便静静地看着她。窗外有一缕热风吹进来,将羽冰落一些银丝吹在她的脸上。
她睡觉时很乖,两只手交叉握在一起放在小腹上,动也不动,除了细弱的呼吸,就这样安稳地靠在他身上,发丝散在她脸上,她却立马惊醒,道:“怎么了?”
安祁旭本在看着她,被她这一喊也惊了一下,搂着她的手轻拍着她,又替她拂去脸上的银丝,道:“没事,风吹进来了。”
羽冰落刚想继续睡,结果听到一人高声诵诗,“何惧东风散凉意,我偏高声歌路难。”然后是一众人喝彩大笑。她问道:“外面是在做什么,有些吵。”
安祁旭将帘子打开一道缝,看了一眼笑道:“一些文人在办诗会。”羽冰落细细听了一些,然后笑道:“竟没有一首符合韵尾平仄的,安神君,你的话可算是传遍大江南北,为文人所完全遵循啊。”
安祁旭道:“不敢当不敢当,也全仰仗尊神放的一句话。”他丝毫不在意这些文人现在的所作所为,摸摸羽冰落的头,道:“再睡会吧,还有一半的路程。”
……
待马车一停,羽冰落就立马醒了,想到下车后还要走一段路,只好再一变,变成了兰溪模样。安祁旭见灵人打开车门,并不说话,他便率先下了车,朝要下来的“兰溪”张开双臂,笑道:“来,师父抱。”
“兰溪”下的羽冰落只想要骂他,可她现在确实披着兰溪的样貌,而周围又有白虎军看着,她又不愿叫安祁旭师父,只好瞪着眼看着安祁旭把她从马车上抱下来。
安祁旭将她牵住,同灵人说了几句话,就将她拉着走了。
这是两人第一次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亲密,两人心中都有些惴惴不安,但众人看他们的眼神都没有任何不对劲,只照例行礼。
尤其白虎军,看向安祁旭的眼神几乎有些仇视了,羽冰落不太明白,心想她怎么不知道还有青龙白虎不合的事。还没走多远,就看见几个士兵站在两人面前,道:“青龙神君安好,外面神君请您过去一叙。”
安祁旭笑,却不同意,道:“原不应辞,但本君要去凡间办些事,以后再叙吧。”他拉着羽冰落就要绕过士兵走开,但那士兵不听,硬拦着两人道:“少爷离家出走,其中缘由您本都知道,但您非但不助神君,反而使他与少爷天各一方,如今我们神君日不能安、夜不能寐,一想膝下再无子息陪伴,以后也不会再有子孙后代,就痛心万分。”
他冷冷一哼,看向两人,道:“可安神君如今却意气风发,更有闲情雅致去凡间游玩。”
语中皆刺,羽冰落都许久没有听过有人在她面前说这种难听话,此时一怒,道:“父子之间若有嫌隙,定是两人之过,白虎神君不想想自己的过错,反而去怪一个外人,这种事是一个外人就能改变的吗?再说了,本……”
安祁旭听到这心都提了起来,握着她的手猛一缩紧,才惊得这话戛然而止,羽冰落道:“本就听说白虎神君待其子过于溺爱,今日这番结果,他难道料不到吗?”
士兵被一个“小丫头”说道,且心中本来就有为自己主子愤愤不平的怒气,也不顾什么,手中还持着长矛就往她这边走,瞪向她道:“你……”
还没走出第二步,就听见安祁旭大怒道:“放肆!”
这是他第一次在外人面前动怒,一改平常温和态度,几人一震,不自觉地退后两步,听安祁旭道:“这是尊神亲封的溪云文生,岂是你们能冒犯的。”
被这样斥责,士兵本有些不安,但一想到潭辕如今的凄惨,便阴阳怪气地道:“是,我们差点忘了,安神君是尊神灵植的师父,还得了蛇界公主的垂青,又为文人推崇,日后最起码也能当个蛇界驸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