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复一日,犹如一叶遮了梦,半晌昏沉越往春。结界紧临着望神山,温泉吐暖,花开香扉,安祁旭再睁开眼时,耳边只剩魔父最后留给他的一句话了。
“都城名“平京”,你往南方走,可问路人,我的孩子们个个都好,会帮你的。”
这处处陌生的地方,使安祁旭觉得自己仿若新生,可真当他脚落实地时,那一直告诫自己不要再想的记忆又突然涌上来。
他是在所有人的鄙夷眼神中死去的。
可这又与普通的新生不同,他知道他要做什么。
既然神界的人是那样看他,若是死了也就罢了,可是如今:
他回来了……
当初是高高在上的青龙神君,如今死里逃生,他不能活得还不如前半生。
他看到了魔界的风土,才知当初魔界与神界打仗到底付出了多少代价。
土地贫瘠之处,稻谷生得尚不如野草生得可喜,安祁旭曾在书上得知,魔界水源稀缺,一直是从妖界买水云降雨,还要像神界的军队一样,从凡间收购粮食才够,如今被封印,他不敢想象他们是如何生活的。
但看着众人几乎每个都会看自己一眼,安祁旭大概能明白,应该是因为自己衣服于他们而言,过于华丽。
他拉了应该赶车的男子,问平京如何走,那男人先是惊艳地看住自己,然后又表示自己也去平京,可以送自己一程。
安祁旭被他这毫不掩盖的喜爱之情吓到了,上一个对他如此的陌生人,还是白曦……
想到白曦,他又是一阵五味杂陈,他知道不该,可当想到她父亲那样对他时,她就一股闷气憋在胸腔。
他谢过这个壮实男子,见他给自己腾了位置,就坐在他身边,看他驾着马车,身旁还有一把刀。
一路走去,才发现所见之人,无论男女老幼,行走都带着一把兵器,而且应该是不精通法术的普通人,否则也不会将兵器示于人前。
一声“到了”,才将他从思索中召回,他看着男子,微笑道:“还没问大哥姓名?”
那男子的神情一下就变得有些怪异,安祁旭才想起来魔界那不同于神界的一点:
魔界之中,只有魔君一脉有姓,其余各人,都是有名无姓。
他还是在神界住习惯了,一时改不了口,他下来朝男子作揖,结果他更加迷惑了,问道:“小兄弟的父母是谁,怎么教的如此。”
看来作揖也是不能的。
安祁旭尴尬一笑,因为不知魔界的人是如何看神界的,只能道:“家中亲人崇尚儒法,小弟也一时改不掉,兄长见谅。”
一句话愈发客套,那男子只大笑着说算了算了,“叫我弓易就行,小兄弟来平城做什么?”
安祁旭想了一会,道:“投亲。”
魔界城池,虽有官兵把守,但与神城相比,可谓松散。
他游荡在城中,处处都与神界不同,过去、现在,繁华、破落,这曾经仅落在神界之后的大界,竟连妖界都尚且不如了。
他知道自己是幻幽的孩子,也知道幻幽是谁的孩子,他明白自己确实是去投亲,可此时却有一些踌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