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走了多久,羽冰落才气喘吁吁地站到望天楼的顶端。
顶楼风光最好,下界的万物如画,只剩色彩,不见真物。
亦是大风起兮,吹打在羽冰落单薄的身子上,她凭栏而立,遥望神城光景。
玥娑拿着披风上来时,看到的就是她整个身子都似是融在光中,下一秒就要散去,一头银丝飞舞,头上簪钗和身上环佩叮当作响。
她脑中只有四字:孤独无依。
她无法说什么,只因无法原谅,却情意仍在,两人又是这世上彼此唯一的亲人,她不会针对她。
她拿着披风替羽冰落披上,在她回头之际,又迅速后退行礼,仍称“尊神”,羽冰落也只叫她“幻尊”,又问她大婚的筹备如何,她一一答了。
神界如今的公务仍还与羽冰落处理,只是需要出宫的外务就自然而然地交给玥娑去做,而以后,也许还会交给新封的定琭侯杜衡。
玥娑明白宫务也应交给神侯处理,她如今还能管着,大婚过后,她的身份就会十分尴尬。
幸好,她已经想好退路了。
来日神侯入宫,她也就要从议事殿的高台上下来,坐在神领一席上。
她既在羽冰落身边做事一次,就要忠顺于她,此时见她脸色苍白,淡淡胭脂已是遮不住了,不由替神领百姓担心一句:“尊神脸色这样不好,还是回去歇着吧,神界风光万年如一,什么时候看,也都是一样的。”
羽冰落笑着摇摇头,继续看着远方的天地,若沁无法,才想到来这的用意,就捡些关于杜衡三人主要的传言说给羽冰落听。
羽冰落这一边听着她的话,一边走到后面的位子上坐下,十分严肃,“琭侯出身是略差些,但英雄不问出处,这样也可避从前柳氏之祸,实是万全之策。”
两人心中也都是想着待人接物一类,也是可学之事,故而不觉什么。
玥娑在听到“柳氏”一词时愣了一瞬,随即又恢复了,道:“依臣之见,不如在大婚前就赐给杜母“夫人”的封号,让群臣百姓清楚,神宫是极看重定琭侯一家的。”
她并没说杜若,羽冰落犹觉奇怪,玥娑轻轻笑道:“臣瞧着定琭侯妹妹,是比其还要聪慧的人,所以以臣愚见,不如让其自己建功立业。”
羽冰落觉得也好,拿着笔在纸上写着“潇湘”二字,递给若沁,笑道:“她既生育了两位香草,合该用此封号。”
玥娑领了口谕就要下去,只是走了几步,像是被什么召唤了一般,突然回头望。
羽冰落端坐着,背是笔直的,双手搭的幅度都完美如同画中。
可玥娑却觉得眼花了,只看到她的腕上、项上、腰上……
全都被铁链束住。
那铁链似有形又无形,不止从何而来,上面又隐约有字,她看着尚觉得喘不过气,那被束缚的羽冰落呢?
后来的某一日,已是万人之上的玥娑在回想起这一幕,突然就明白了。
那无形的束缚一直都在,只是从前羽冰落不愿意戴上,而那时,羽冰落是自己戴上的。
神界忙忙碌碌,无人再理魔界封印,也无人察觉。
封印薄得只有一张纸之厚了。